徐吟霄上的这节课像是给他们的一记甜头,之后的数十天,课表满满的全是李瑰芙的课程。
众修叫苦不迭,每天被操练得手脚发软,还要时刻提起注意力,否则就会收到李瑰芙毫不留情的柳条炒肉。
转眼间,一月过去,同窗之间更是熟稔。
再加之李瑰芙严厉规训培养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如今一百零九人起剑阵已经能摆出一道浅蓝色的屏障。
虽然总是被李瑰芙轻飘飘地抛小石子一击即碎,堪比乌姀内丹。
亲传弟子就更惨一些了,不仅要在上午操练,下午出宗做任务,晚上还要去主峰报到,接受江伴樾的特殊关爱——
绕着主峰跑十圈。
幸之星的两个小伙伴体质不上不下,虽然一个主修速度一个主修灵力,但也能强撑下来。
乌姀这边的卫凤鸣,虽然是医修,但是体质却意外的强悍,堪比体修,跑十圈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就是爱装,刚开始跑就长吁短叹,气得江伴樾脸色铁青,几次忍不住亲自揍他。
江伴樾还怀疑,第一次让他跑圈那柔弱的模样,根本就是卫凤鸣装的!
不过谢锒琅就遭罪了,身子骨弱得不行,每次跑下来就去了半条命。
这样目标明确的生活,乌姀却觉得无比充实——尤其是接收到幸之星挑衅似的眼神。
他跑十圈,她就跑十二圈。
他能跑十二圈,她就能跑十四圈。
等到六人风霜露重之时回去,终于等到幸之星睡下,她还在院里练剑。
“万灵归服——”
乌姀轻车熟路使出岳冥宗剑法第一式,化形金鹤从剑尖蹿出,尖锐鹤喙精准地叼着落在空中的叶子,消失在空中。
她满足地勾着唇角,笑得心爽神怡:
幸之星,看你怎么赢过我。
——
这天下了瑰芙峰主的课,乌姀惯例要和卫凤鸣和谢锒琅接紫榴村任务去。
一月以来,他们都混成紫榴村熟面孔了,不知道的村民都以为他们是村长专门雇过来扫地的。
“抱歉啊大扑棱蛾子……”
卫凤鸣单手搭在谢锒琅肩膀,脸上挂着歉意的笑,“霍师尊让我们两个跟他去外边做趟任务。”
“没有我?”乌姀不可置信。
“嗯,就我们和几个师兄。”卫凤鸣回答得果断,“估计得去个一两天。”
乌姀瞬间呆愣在原地,如遭雷击,紫眸失去高光,“你们两个……”
她忽然被自己的任务搭子背叛了!
“哎哟别气别气。”卫凤鸣走过来揽住乌姀的脖子,“实在是师尊命不可违。”
“不过,不过我跟西卦说了,你可以去找他玩。”
“你还把我随便丢给其他人!”乌姀委屈控诉,“以前还叫人家蝶妹,现在叫人家大扑棱蛾子!”
谢锒琅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梨涡浅浅。
“你还笑!”乌姀气鼓鼓,嘴上说着气话,“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做任务,反正以前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
谢锒琅收笑,抿抿唇,“真生气了?”
乌姀扬起下巴,别过头拿着后脑勺对着他们。
谢锒琅轻轻一扯她的发梢,嗓音含笑:“这个送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乌姀没转头,只是眼珠子悄悄挪了挪,那双素净白皙的手上从侧面递过来一个小画舫,微小旗帜上飘着“蝶”字,通体幽紫,船身还用白漆画上翩然而动的蝴蝶。
“给我的?”
乌姀眼神瞬间一亮,还是放不下面子,故作不情不愿的模样接过来,左右翻看,口中嘟嘟囔囔,“这得花多少灵石啊。”
她得多久才能还得起啊。
“自然不是免费的。”谢锒琅如玉面庞浮现一抹浅浅笑意,“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谢锒琅神秘地跟她打了个哑谜,“不过看在我做了三天三夜的份上,能送我一个附加条件吗?”
乌姀心满意足收下画舫,才慷慨大方道:“送你了,说吧。”
“别生我们的气了,好不好?”
谢锒琅柔声开口,琥珀似的眼瞳充满了诚挚,让人生不起一丝责怪。
乌姀吃人嘴短,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好吧,我不怪你了。”
她还惦记着试炼堂的任务,搭子虽然没有了,任务还是要做的,生活还是要过的。
“那我走了。”她一步三回头,“我自己去接任务了?”
真的不打算留留她?
卫凤鸣点点头,老母亲似的嘱咐:“路上小心御剑啊。”
“我真的走了?”
真的不打算带她一起去啊?
谢锒琅颔首:“一路平安。”
哼!拉倒!
乌姀踩上祥龙金剑,头也不回地离开鬼斧峰,直奔试炼堂。
不带她就不带她,她找师姐去。
“行啊你,很会哄小姑娘嘛。”卫凤鸣揶揄似的用胳膊肘推推谢锒琅。
“哪有,原先见她喜欢,就想送她的。”谢锒琅失笑。
“我也喜欢,你怎么不送我?”
“卫小少爷会缺这一艘画舫?”谢锒琅一挑眉。
“那你谢大少爷也不缺一艘画舫吧?”卫凤鸣抱臂。
“想送便送,不送的,自然是不想送了。”谢锒琅已经能自在轻松地与卫凤鸣开玩笑。
卫凤鸣轻哼不言,看向乌姀去向。
“诶,你说,”卫凤鸣看着乌姀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我霍师尊为什么说看不惯她这舒坦样?”
亲传弟子不多,几位宗主长老又是没个正形的,成天四处跑,经常把自家的孩子乱丢乱放在别人家。
久而久之,五人共养孩子似乎就成了他们的共识,每个人都教导一段时间,见他们五人都叫“师尊”。
谢锒琅想了想,“应当是平日里霍师尊被小芙峰主用大斧压着批教案之时,小蝶总是呲着个大牙乐着路过吧。”
卫凤鸣表示赞同,“有理,你说蝶妹她一天到晚乐啥呢,天天那么开心。”
谢锒琅唇角笑意却微凝片刻。
早在师父的授意下结识乌姀前,他便收到了谢家探子收集到的她从小到大生活轨迹的所有信息。
没见面前,他试想过无数个这么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性格。
可能是浑身立起长刺保护自己的小刺猬,可能是自卑害羞的兔子,也可能是冷若冰霜又坚毅自强的傲梅。
可是谢锒琅没有想到,她居然是禾,代表着万象更新,生机蓬勃的禾苗。
顽强不屈,向阳而生。
他似乎从来没见过她颓然的模样,她脸上永远挂着真诚的笑,就连生气都是明媚鲜活的。
是因为之前所遭受的委屈太过压抑,所以在平常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生活,在她眼里便是充满乐趣的吗?
“谁知道呢。”谢锒琅几不可察地轻叹。
两人长身似竹,白袍鎏金衣潇洒抱臂,青袍眉眼温和,迎着风站在山头目送乌姀驾剑离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