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蟾飞白,月色满地。
乌姀兀自一人在庭院中练剑,她习惯也喜欢夜晚里练剑的安心感,只要不入睡,心魔便影响不到她。
一闭上眼,她就会再次想起在清坞宗发生的种种事。
白枫鲤因为今天的课程太过劳累,练了一会连剑都拿不住了,只能回去休息。
而她觉得自己的手虽然还会抖,但是还在忍受的范围内,所以今天只有她一人。
一颗石头从对面被扔过来,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乌姀头上。
她下意识捂住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好疼!”
谁那么缺德乱扔垃圾。
掉落的石头缓缓滚到她的鞋履边。
乌姀弯身捡起,发现是一张纸条裹着石子,她犹豫着打开皱巴巴的纸条,朝上的一面是:
幸之星留。
“幸之星?”
乌姀纳闷地翻到另一面,上面大刀阔斧写着:
要玩点浪漫刺激的吗?括弧:会让你澎湃热血,难以自抑的事情。主峰后山森林,今夜丑时,我在那等你。
乌姀:“……”
什么意思?
幸之星要约她去干点浪漫刺激的事?在后山森林?丑时?
虽然不解,乌姀天人交战了好一会,还是准时赴约了。
灰云压群山,寒岚染衣袖,巨大古柳遮蔽天日,树下一道人影绰绰约约,看不真切。
少年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纤细腰身,发冠束着半扎高马尾,墨发披于背后,其中几绺发丝上绑着少见的精美苗疆银饰以及小辫子,剑眉星目,熠熠生辉。
见到乌姀赴约前来,他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你来了。”
乌姀面无表情:“有何贵干。”
她倒要看看,是多么刺激的事。
少年亮出猎风剑,月色拂面,他笑得肆意洒脱,“和我打一场吗?”
乌姀纳闷:“这就是你说的刺激浪漫的事?”
“不刺激吗?月黑风高,战斗是多么浪漫刺激的事,一想到能不断战斗,我的血液就开始沸腾倒流。”幸之星一脸认真诚恳。
乌姀:“……”
“哦……”幸之星的眉梢微挑,蕴着调侃揶揄之意,“那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本来是想等你步入金丹后再对你发起挑战的,可我实在等不及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和表情满是认真,丝毫没有下流之意。
“那就不要废话。”乌姀足尖一点,向他掠去的同时金剑出现在手心,她面色一凛,发丝飞扬,身旁的景物飞速向后倒退。
同辈之中,她不惧战,更不惧战败。
两人的剑锋在一瞬间对上,乌姀瞳孔一缩,能够察觉到幸之星身上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远比他示人的实力更加危险可怕。
应该是他用灵器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金丹以下。
乌姀拿着金剑由上而下压制着他,幸之星持猎风剑相抵,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却丝毫没有狎昵之意,只有想把对方打败的战火。
夜不冕和她的差距过大,乌姀无比清楚自己是打不过他的,可是幸之星虽然也很强——但她未必不能与他一战。
能和强大的修士打上一场,就算是输了也一定有所收获。
幸之星霍然笑开:“要我让让你吗?”
乌姀脸色一沉,足尖蓄力朝他腹部一踹,把人踢出一丈远,又迅速向前和他过了数招。
“要打,就不要说这种调情的话。”
明明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不会放水的。
像是有共识,两人丝毫没留情,每一拳一掌一腿一剑,都落在了实处,有几次乌姀的剑尖险些直穿过他的咽喉,他的剑刺向乌姀心口,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
乌姀的发簪小蝴蝶险些戳到幸之星眼睛,他咬牙:“你这人怎么还带暗器?”
幸之星发丝飞舞时,他的银坠饰会甩到乌姀的脸,她吃痛:“下次把你的破银给我取了!”
乌姀挥拳要落在他的脸上,被幸之星攥住手腕,她顺势出腿踹向他的腹部,不料他向后倒退的同时也将乌姀甩出去,重重摔在树上,和掉下的叶子一起落在地上。
乌姀狼狈爬起,用手背一擦嘴角鲜血,“再来!”
一个时辰后。
方才还密布高树的森林,已经变成光秃秃的一片,都被他们拦腰斩断。
不过好在修仙界灵力丰沛,两人合抱大树只需一年便可长成。
两人一人坐在一棵大树的木桩上,累得气喘吁吁,却觉得痛快过瘾。
乌姀两边的袖子都被斩开一道大缝,露出白花花的手臂,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伤口,鲜血浸润布条,有的浅些,有的深可见骨,肉都被翻开。
她索性把摇摇欲坠的布条扯下来,撕作一缕一缕的,绑在伤口上止血,东一条西一条,看着很是丑陋。
幸之星调笑,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手臂,“那今日应该是算我赢了吧?”
“你得了吧你。”乌姀颇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你背后的伤要是再不处理,恐怕就要失血过多了。”
她好心提示:“还会走光哦。”
正好一道阴风袭来,顺着他背后的大裂隙钻进去,幸之星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他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姀划了一道大口子,同样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幸之星也不在意,站起身来:“好!那今日就算我们打平。”
他徐徐踱步朝她的方向走来,踏在叶子上,飒飒作响,幸之星微勾嘴角,“有个赌,你敢不敢和我打。”
乌姀仰头看着他,“什么赌?”
“待我和你都足够强,将所有人都压在脚底之时,我们再打一场,分出胜负。”幸之星朝她伸出手,黑曜石般眼眸含光,在月辉下亮得出奇。
乌姀皱着眉仔细思考,“把所有人都压在脚下嘛……这个目标很大。”
幸之星一挑眉,像是猜到了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果不其然,她将手勉为其难放在他的手之上,借力站起。
“不过我很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因为我一定会是剑道——不对,修仙界最强。”
拳打李瑰芙,脚踢夜不冕,哼哼。
“你是吹牛大王吧。”幸之星笑容意味不明。
“喂!你才是大王八!”乌姀不满地鼓鼓腮,松开他的手。
这人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骂她一个小女孩是大王八。
看了一眼月色皎洁,离日出应当还有一个时辰,乌姀又正色:“还早,那我们再打一场吗?”
“不是吧大小姐。”幸之星夸张地扶额叹气,“别人都说我是战斗狂,你怎么比我还像战斗狂?”
他指着一大片狼藉,断枝,落叶,残根,“这些,这些,都不用收拾吗?”
乌姀又不服气地推了推他,“那你有话不能好好讲啊,我又听不懂!”
一直到天亮,他们都在收拾自己搞出来的残局。
乌姀不免有些庆幸:还好这次打架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