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永,圣元二十五年。
二月下了一场雨。
杭舒章和感州派下来的学政大人以及县里的教谕一同拟定题目,一同主持考场,一同阅卷分名。
前后忙忙碌碌的忙了近半个月,只录取了一个秀才。
杭舒章看着新鲜出炉的秀才,内心有一瞬的无力。
黄恺,屏县里苏镇大饶村人,圣元二十五年进秀才功名,年四十七。
就,都已经一把年纪了。
估计没考上举人呢,就要入土了。
不过杭舒章还是给黄恺的秀峰上用了印。
学政大人摇着头叹息着走了。
三月。
杭舒章把县学腾空,只有秀才功名的人才能进读。
所有学子全部挪到了屏城新学院。
所授课业以教授经义为主,杂业为辅。
若是圣贤书读得好,便分经义班。
余下的杂学或学一年、半年均可,只要觉得自己所长能通过考核,均可申请结业。
杭舒章把大部分的事情都扔给了林知山。
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屏城书院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县学只有孙教谕和黄恺两个白首学士。
四月。
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降雨,河水水位下降得厉害。
许多水井已经干枯。
许多村民开始恐慌。
几乎每日都有争抢水源而聚众斗殴事件。
衙里的衙役分派都不够分派。
四月底。
开始出现活人祭祀,有村民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
杭舒章接到禀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赶到小王村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被绑了石块投河。
杭舒章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会水的都给本官下去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找寻不到,休怪本官按律逮捕所有人。”
百姓们一动不动,所有人的脸上全是木讷,丝毫不怕。
杭舒章气道:“好好好,既然无人下水,本官亲自去。”
何珩拉住了杭舒章,“大人,我去。”
何珩把长衫脱下,跳入了河里。
林捕头和余下的七八个衙役把横刀扔在岸上,纷纷脱衣下水。
杭舒章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河面。
众人捞了两刻钟。
等把两个孩子捞上来的时候。
早已没了气息。
两个孩子面容扭曲,显然死前极度难受。
杭舒章指着两个孩子道:“是谁提议用孩子祭献河神的,给本官自己站出来。
若是没有人认,本官便把所有人都逮捕了,这可是谋杀。”
有胆子大的村民道:“这是我们村里自己的事,就算是大人您也不能干涉。”
何珩怒斥道:“放肆,人命关天,皇帝老爷都不能随便杀人,皇子犯法都要与民同罪,你敢说县令大人管不了你们杀人,是想要造反吗?”
显然造反的名头吓到了众人。
林捕头举着刀道:“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本捕头只好请诸位去县牢里头尝尝滋味了。”
有胆小的村民把眼神看向村中的族老。
杭舒章道:“既然无人站出来,全部带走。”
有村民从远处跑来,离杭舒章还有十几步远,被衙役拦住了,那村民跪了下来。
“大人,求大人替小人做主啊。”
“小人是孩子的父亲,是三祖爷提议用孩子祭献河神的。”
那村民指向了村民中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
老者气道:“你。”
杭舒章大手一挥,“带走。”
村民们纷纷围住了老者。
林捕头道:“杀人犯法,你们若是胆敢阻拦,便是从犯。”
村民们被吓得后退了一些。
有村民喊道:“三祖爷也是为了大家伙活命啊!你们怎能如此退缩。”
村民们闻言,又把老者围住。
林捕头指挥衙役,大声喊道:“统统带走,胆敢反抗者,以殴打公差、图谋造反罪论处,格杀勿论。”
两个衙役上前,一人一边扣住了老者的两条胳臂。
村民们跃跃欲试,林捕头直接把横刀抽出来,冰冷的眼神看向村民,“谁敢上来尝尝本捕头的刀。”
有一青年举着木棍上前,林捕头一刀削掉了半截木棍。
顺势一脚踹到青年后膝盖弯处。
青年被踹倒在地。
脸颊刮蹭到地上的石块,蹭出一道血痕。
林捕头一脚踩在青年后背,转头看向村民,大声喝问道:“还有谁想上来?”
村民们瞧着青年被制住,上前一步的脚又退了回去。
杭舒章道:“带走。”
有衙役上前把两个孩子抱起,两人押住地上的青年。
何珩和林捕头一人一边护着杭舒章,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小王村。
出了小王村地界,一行人松了口气。
杭舒章心头复杂。
高堂之上光鲜亮丽。
山野之间藏污纳垢。
回到县衙,杭舒章当即让人敲锣打鼓,村村镇镇通告。
三日后公开审理童男童女祭祀案!
顺带警告,若是还有人胆敢私底下提议用活人祭祀,一律逮捕入狱。
屏县县城最先接到通告。
哗然一片。
怎么会还有人搞这种事?
许多百姓纷纷来屏城观看杭舒章审案。
人证物证俱在,那三祖爷没有什么抵赖,认罪认得干脆。
杭舒章当堂审判了一个故意杀人罪,
杀人者,以命偿命。
衙外的百姓纷纷骂道:
“这老东西,一把年纪还祸害孩子。”
“老天不下雨,关孩子什么事?”
“孩子死了,雨也没下,白糟蹋两个孩子。”
“或许是老天瞧着这等坏人活着,所以不下雨。”
杭舒章把卷宗奏表急速传递到感州府。
问斩的犯人是要经过感州府,再由感州府上传到刑部,刑部再传递到永帝。
由永帝下最后的判决。
五月。
下了一场大雨。
旱情稍缓。
百姓不再那么躁动。
六月底。
永帝的批文下来了。
大意是,杀人者,该以命抵之。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及犯人已然是七十高龄的老者。
赦其无罪。
杭舒章气得把批文摔下案头。
老者淡然道:“杭大人,有缘再会。”
说完之后施施然的走出县衙。
杭舒章气不过,怒气在胸腔中反复的转了好几圈。
此风不可长。
若是年长者犯罪便可逍遥法外,那只会助其气焰。
活人祭祀之事,定会无法杜绝。
杭舒章一拳重重的砸在案上,公堂之上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一哆嗦。
“来人,给本官把那老匹夫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