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骑马回城。
两个女娃娃瘦弱,林锋和贾明一人一骑带着两个人。
小女娃骑上高头大马,早已忘记了自己要被卖之事。
高兴的拍着马脖子,揪着鬃毛玩。
回到县衙,杭舒章让贾明带着王老二去找林主簿。
自己走进了县衙。
王老二看着杭舒章大摇大摆的走进县衙,有些惊慌,但很快又镇定。
办完契书之后。
贾明带着两个女娃往后衙走。
王老二陪着小心问林主簿,“方才那人是谁?为何往后衙走去?”
林主簿斜眼看了一眼王老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老二讪讪的陪着笑,退了出去。
贾明带着两个女娃娃回到后衙。
大女娃牵着小女娃跪到杭舒章跟前,平静说道:“青君谢过大人搭救之恩。”
杭舒章把人扶起,温声问道:“你叫青君?”
女娃点头。
这可是男娃的名字啊!
“能和我说说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青君淡淡说道:“听母亲说,她怀我的时候梦到了青鸟,我出生的时候天上有青光,村里的老瞎子说我必定大有出息。”
杭舒章抚着青君的头,“此后便好好的住下,带好妹妹。”
青君点头,用笃定的语气向杭舒章说:“我会赚到很多钱的,还给你。”
“好。”
杭舒章让贾明去给孩子们置办衣衫鞋袜。
贾明有些为难。
“屏县没有成衣铺,只有一间布庄。”
最后,杭舒章只好请林知山的妻子帮忙找几个会缝补的妇人帮忙。
晚上杭嘉树和程甘回来见到两个女娃,稀罕得不行。
梳洗干净后的青君和青叶,除了瘦,模样都很好。
青君冷冷清清的叫人。
青叶有些胆小,缩在青君身后。
杭舒章看着拘谨的两人,温声说道:“上桌吃饭吧。”
青叶一下就哭了。
杭嘉树有些慌,“怎么哭了?要吃饭了怎么就哭了?”
青君哄了好一会,青叶才止住了眼泪。
闹了好一会,青君说:“大人来的那夜,那是除了过年之外第一次吃鸡肉。
那天晚上父亲给了我和青叶一人一个鸡腿。
吃完之后才知晓父母要把我们卖了给弟弟治病。”
明明是一屋子人,却寂静得过分。
林锋半晌骂了一句,“不配为父。”
杭舒章一时不知该怪谁。
百姓若是富裕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些卖女之事?
......
次日。
杭舒章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学。
县学已经变成了屏县官员子弟的专属。
百姓的孩子穷得都吃不起饭了。
哪有钱供养孩子读书?
孙教谕是在屏县一干就是十几年,拿不出政绩又没有人脉。
一辈子耗在了屏县。
偏偏屏县的官员子弟不上进。
教了十几年愣是没有一个成才。
上头早已忘记了屏县,好似不存在一般。
屏县的名气还是有的,就是不好,谁都懒得搭理。
此前有塞过几个秀才去考乡试,结果被人说屏县没有人才就老老实实的窝着不要出去丢人,不要把蠢材塞去参加乡试。
好几届乡试都是屏县垫底。
孙教谕一气之下剥了那几个人的秀才功名。
此后院试均是不合格便不纳。
看着杭舒章带着女娃进县学,孙教谕眉头皱得能顶起一座大山了。
那模样,倘若杭舒章不是县令之身,就要破口大骂了。
杭舒章淡然说道:“本官并非有意扰乱教谕教学。”
孙教谕行礼之后,不满道:“下官不敢。”
“本官想,既然县学已然名存实亡,不妨免费教学,只要有人愿意把孩子送来,便免费教。”
孙教谕眼皮直跳,迟疑说道:“若是如此胡来,那县内其他办私塾的教学先生岂不是有很大意见?”
杭舒章淡淡说道:“敢问孙教谕贵庚?”
孙教谕莫名其妙的,不知杭舒章是什么意思,小心回道:“下官惭愧,今年已然到了花甲之年。”
“孙教谕一生有何光彩之事?或者说,教出多少优秀的学生?”
孙教谕面色惭愧,讷讷道:“下官无能,到任屏县竟是一个秀才都未曾教出来。”
“既是如此,何不破而后立。”
杭舒章看到孙教谕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添了一把火。
“孙教谕难道不想在致仕前教出一批优秀的学生?”
读书人一生所求,一为登阁拜相,二是桃李满天下。
孙教谕弯下腰,对着杭舒章郑重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激昂道:“下官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杭舒章牵着青君青叶进到学堂。
底下十几人,有大有小。
大的二十多岁,小的七八岁。
看到女娃进学堂,纷纷喝骂道:“读书是男人的事,女娃子进这圣贤之地做什么?”
“滚出去,免得玷污了这圣贤之地。”
“还是回家绣花去吧,女娃子读什么书?”
“能读明白吗?连个劈叉都不会认吧。”
青君有些往后退,手有些抖。
杭舒章紧紧的握住青君的手,不让她往后退。
“青君,辱骂,只是最无能的攻击,而你要做的是,顶着辱骂,学得比他们好,把他们甩在身后,让他们的辱骂声追不上你。”
青君往前站了一步。
待众人骂得差不多了,杭舒章悠然说道:“想必诸位还不知晓吧,当今圣上已然开了女娘科举考场。”
“你骗人。”
“自古以来哪有女娘能参加科举的?”
“就算是真的,能有几个女娘考得上。”
“是啊,我等读了十几年都考不过院试,更何况是女娘。”
杭舒章不理会这些骂声,淡然说道:“从今日起,县学免费教学,想学者皆可,不论年纪,不分男女。”
“你是谁啊?你说免费就免费。”
“还谁想来就来,你当县学是你家的啊?”
“滚出去,知道这儿是县学还来捣乱,小心等会我叫我父亲把你扔到大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