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香在杭舒章身边躺下,犹有些不敢信的问道:“你,当真是女娘?”
杭舒章戏谑着接话,“苏小姐不是已亲手验过了么?”
苏韵香想到方才那柔软的手感,红着脸转移话头,“那,那你与秦家表兄......”
“那是表姐。”
“哦。”苏韵香听得秦尚不是表兄是表姐,心头划过一丝欣喜,连自己也不知为何。
无怪俩人第一次见面都认不出来,能认出来才怪呢。
十余年未见就算了,一见还都是男子装束,谁认得出谁?
“你的嗓音怎的这般粗糙?”苏韵香问着奇奇怪怪的问题。
“少时说话还不显音调,整日说书嗓子就变得暗哑,不复女子那般尖细,刻意再低声一些,自是听不出来。”杭舒章看向蚊帐顶上,淡淡的回答。
苏韵香听得心酸,小心的问道:“这般很累吧?”
杭舒章摇摇头,“说累也累,可自在许多,乐在其中吧。”
“这倒也是,这个世道对男子宽容一些。”
“韵香不怪我就好。”
苏韵香回想这段时日的阴差阳错,淡淡说道:“要说道歉该是我才是。”
当下就把那夜之事说与杭舒章听,杭舒章感慨说道:“无怪我一点也记不起如何就到了你房中。”
“韵香设计杭先生......舒章在先,是韵香不对,今日也算一报还一报。”苏韵香觉得自己有此一劫也算活该。
杭舒章听着苏韵香的话,这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今夜你我坦诚相待,杭某的身份,还请苏小姐暂且不要对外人提起。”
苏韵香点头,软声说道:“韵香自当守口如瓶。”
“睡下吧,这几日我甚是疲乏,想安歇了。”
听着杭舒章无力的语气,苏韵香问道:“这几日何以你如此困乏?”
“身子不适。”
苏韵香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躺在身边这个人的脸色,比往日苍白了一些,明显是气血不足所致,原来如此。
无怪那夜曲倾来了他原先还不愿,后来却是突然同意了曲倾留下。
无怪后来秦家表姐一来他立即找由头避了出去。
亏得自己自恃洞察细微,却不想被情爱蒙了眼。
突然就觉得好笑,自己居然心悦一个女娘而不知。
新婚第二日还感叹着杭先生若是扮作女娘出去,旁人应当认不出来。
哪料到他居然原本就是个女娘?
苏韵香觉得自己当真是好气又好笑。
这叫什么事儿啊?
要怪就怪坊间传闻,坊间只传他不举,自己竟然从未想过他会是着男装的女娘!
苏韵香心头乱糟糟的,无心睡眠。
听着杭舒章呼吸沉稳,只怕已然入眠。
她自己身子不适还顾及自己的心绪,自己所为未免也太任性了一些。
苏韵香俯身越过杭舒章,把床头的蜡烛吹灭,退回来躺下。
次日。
杭舒章醒来看到的是无精打采,神情困倦的苏韵香。
“韵香昨夜这是一夜无眠么?”
苏韵香抬手掩住唇,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
“听得杭先生......你所言,我回想近日种种,心头乱糟糟的无法入眠。”
“是我不对,害你无法入睡。”杭舒章赶忙的道歉。
苏韵香摇头,“与......无关。”
这身份一下转变得太快,苏韵香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杭舒章才好。
杭舒章听着苏韵香不自在的称呼,还是直接明说:“还请韵香自在一些,如往常一般,省得让左右近邻起疑。”
“是,韵香明白。”
杭舒章昨夜把头发散了下来,今日得把头发再束回去,坐在床边费力的束发。
苏韵香从后头伸手帮忙,“还是我来帮你吧。”
束完头发得绑回束胸带,杭舒章拿着布带起身去了屏风后边。
苏韵香一下来了精神,哼,昨夜这人戏耍自己的仇还没报呢!
苏韵香跟着下了床走到屏风跟前,娇声说道:“舒章,不如此事也由韵香代劳吧。”
杭舒章听得苏韵香调笑的话语,心头大羞,这种事连母亲都未曾帮忙,现下要自己袒胸对着旁人......
“不必,不必,些许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苏韵香听着杭舒章慌乱的连声拒绝,忍不住一声轻笑,接着说道:“你自己一个人不方便。”
“方便,方便,不劳韵香了。”杭舒章真怕苏韵香真的就进来,赶紧的脱了中衣,把布带缠上。
哼,昨夜惊吓于我,现下算收一点利息。
等杭舒章梳洗齐整,一个妙曼女娘变成了温润翩翩的郎君。
苏韵香感觉昨夜不过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纵然见过她原本的样子,可现下杭先生这个样子实在让人联想不到他是个女娘。
许是装扮久了,浑身没有一丝女娘气息。
纵有怀疑,也只当是读书人疏于强身,柔弱一些罢了。
俩人一起到厨房烹煮早食,把米淘洗入锅后,杭舒章瞧一眼陶盆里的面团,一夜发酵,现下已然蓬松绵软。
捞了一些酸菜洗净切碎混上一些猪油。
苏韵香看着杭舒章下手利落,面团在手中转一圈就变成了一个圆润的包子,封口那里皱褶均匀,中间留有一个小小的口子。
自己第一次见到舒章拿菜刀的时候还想着男子怎会入厨,却原来是如此。
苏韵香看着白嫩嫩的包子,笑着对杭舒章说:“舒章将来若是不说书了,可去开个包子铺,有这一门手艺在,不用忧心饿死。”
杭舒章听着苏韵香夸赞自己手艺好,心头高兴,“也无不可,将来若是不想说书了,或许是条出路。”
杭舒章看着锅里上气之后,把包子放蒸屉上,盖上盖,走到煮粥的那眼锅前轻轻搅动。
“舒章这般能干,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个臭汉子?”苏韵香坐在灶前烧火,看着忙碌的杭舒章,感叹了一句。
杭舒章淡然说道:“我已一把年纪,说不得嘉树成才后,就青灯古佛的了此一生。”
“舒章何必过那清苦日子?你这般好模样,只怕放话出去,咱们家门槛要被踏破。”
杭舒章苦笑一声,“我现下这个样子,如何能放风声?等到嘉树立起来,我早已人老珠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