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钱三小姐只着一件抹胸,含羞带怯地低垂着头颅,一副受了欺负的受害人形象。
张明远急忙低头一瞧,自己身上也很“清凉”,不知谁帮他退了外衫,轻薄的细葛里衣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是刚跟谁干过一架似的。
他如梦初醒。
慌忙一把推开钱三小姐,慌手慌脚地整理了一下里衣,就要下榻,却被钱三小姐从后面拦腰抱住:“明远,别走。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走,就把我也带走吧。”
张明远心如擂鼓,扫了一眼屋子,这里不是钱思安的书房,应该是他院里的一间厢房,只是......
揉了揉发疼太阳穴,他还是想不起都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他明明跟钱思安在书房里吃菜喝酒来着,不知是喝了两杯,还是三杯......头就晕得难受,几乎要趴在桌上了。
他被钱思安的小厮扶去了偏房醒酒,倒在床上后......他就醉的不省人事。
那钱小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正在这时,钱思安在门外喊道:“子树兄,酒醒了吗?”
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张明远顿时大惊失色,使劲地去掰箍在腰间的那一双手臂。
而那手臂如蛇一般,越缠越紧。
钱三小姐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也不晓得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有那么大的气力,愣是逼得张明远落于下风。
“你们俩在干什么啊?”
两人正在上演着一出拉锯战,那厢钱思安就推门进来了,立时惊得张开了嘴巴,半晌才怒道,“这是怎么回事?钱晓岚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怒气没有冲着张明远,反而是冲着胞妹来的。
觉得没脸见好友的张明远暗中松了一口气,暗道钱思安这个朋友当真没交错。
遇到这样的丑事,也能保持几分理智,没有第一时间对他这个外人怒目相向,反而责问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妹妹。
“还不是怪你?”钱三小姐松开张明远,随手抓起一件衣裳披在身上,不满地嘟起嘴来。
这句话给了张明远无限遐想,不由就用怀疑的眼神去看钱思安。
钱思安见了,怒瞪妹妹一眼,道:“你把话说清楚了!”
钱三小姐钱晓岚道:“我的丫头去厨房取点心,回来说你院里传了下酒菜,我晓得你又在喝酒了,就让丫头煮了醒酒汤,亲自给你送来。谁知一进院子,里面一个人也没见到,书房里却传来你跟丫头的嬉笑声,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就没敢闯进去,就想着在厢房里歇歇脚就回去了。”
说到这里,她瞧了一眼张明远,才继续讲述,“谁知......进来却瞧见屋里有人睡觉,还一屋子的酒味,那人显然是喝醉了,嘴里还直喊头疼。听出是明远的声音,我就想着不如把碗里的醒酒汤给他喝了,也不算浪费了。”
“那你给他喝完汤,怎么不立时回去?”钱思安面色微讪地质问。
此刻,他的语气明显已经软了下来。
钱晓岚立时委屈地手指向张明远,控诉道:“哪是我不想走,分明是他不让我走!”
钱思安闻言,终于对张明远板起了脸,皱眉质问道:“子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后日就要成亲了吗?心里怎么还惦记着岚儿?”
听到成亲二字,坐在床沿上的钱晓岚微撇了下嘴。
“我没有,不是......”张明远慌的一批,立时支支吾吾地反驳,“我喝醉了,廷美兄也是知道的,后面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这会都要悔死了。
怎么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晓得那酒劲大,还不知不觉地贪杯喝了那么多。
钱思安点点头似是信了几分,并没有逼问于他,而是又让妹妹继续说下去。
既然张明远一问三不知,就只能从他妹妹这里寻找突破口了。
“这事也不能怪明远,他确实喝醉了。”
受害人钱晓岚用帕子抹了下眼角,出面为情郎辩解了一句,又道,“我正要扶她起来喝汤,结果他就自己从床上起身了,还口齿不清地跟我要水喝,我就赶紧把汤喂给他喝。喝完汤后,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笑着说了一句‘林姑娘你来了’,就抱住了我不让走。至于后面的事......我也记不清了......”
说毕,还扫了一眼地上支离破碎的汤碗。
屋里另两人,也不自觉地顺着那极富暗示性的目光瞧去。
张明远无言以对。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这么恨一只碗,还是一只已然粉身碎骨的碗。
至于钱思安,因这只碗,天平已经偏到了胞妹一边。
那只不会说话的碗,俨然成了一个有力的罪证。
忽而,钱晓岚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哦。明远,林姑娘是谁啊?不会是要跟你成亲的那位姑娘吧。她跟我长得很像吗?你怎么会把我当成了她。我要是能见见你说的那位林姑娘就好了。”
听过整个事件,仿佛谁都有错,谁又都没错。
一时之间,钱思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望着衣衫不整颇为狼狈的张明远道:“这事也不好说怪谁,细究起来,咱们都有错处,又都是无心之失。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该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来。子树,你说呢?”
这下把问题推给了张明远。
张明远一个头两个大。
他怎么可能把钱三小姐认作林姑娘呢?
清醒的时候的确不会。
至于醉酒后,神情恍惚之下会否错认,他就说不清了。
不过,他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张明远也是今日才跟钱思远提起林姑娘的,如果钱三小姐在诓他,那她又是如何得知林姑娘的?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他确实不止一次地在夜里梦见过林姑娘。
今日醉酒后,神识不清,把现实当成了梦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桩丑事,他可能应负很大的责任吧。
那么,此事又该如何化解呢?
后日他就要与林姑娘成亲了,此刻偏偏发生了这样败兴的事,突然就有一种深深地无力与荒诞之感袭上心头。
张明远就那么呆呆地立在原地,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一脸的悔恨与无措,心里一团乱麻,哪里还能想得出什么主意来?
“谁欺负了我女儿,给我滚出来?”
忽然,屋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吼声,打破了一室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