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坐在陈府大院里,最高的圆台“聚元台”中央。
他的周围,摆着十六个凝丹盒。
随着最后的一丝太阴真气灌入丹盒,他的沐元丹终于炼成。
一缕浓郁扑鼻的丹香,自他左手下的一个丹盒中溢出。
已经陷入了疲惫状态的他,闻见丹香,顿时精神一振。
然后,他又一阵短叹道:“十六个丹盒,才成功了一个,真是丢脸。”
十六盒材料只炼制出一颗沐元丹,成功率不过百分之六。
在沈宏城里,炼制沐元丹能有这样的成功率,其实并不算低,甚至还算是比较高的。
放眼整个沈宏城,能炼制沐元丹的人,万中无一,也就三大家族和城主家能够有这财力。
抛开沈家不说,在三大家族中,也只有家主长老一类的人物,才有这样的财力。
三大家族的家主和长老,陈锋刚一回城,就对他们展开了监视工作。
他们炼制沐元丹的成丹率,最高也不过百分之六,柳家有一个长老,炼制了两次,共二十炉,却一丹都没有炼成。
但陈锋又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三大家族中,只有他一人是飞扬。
其他人的成丹率低,那很正常,修为不够是硬伤。
但他,堂堂飞扬修士,成丹率居然也这么低,就实在是有些丢飞扬修士的脸了。
沐元丹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壮大家族势力的重要物资,越早获得越多就越好。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炼制几炉出来,好让那些还没有进入自在境界的子孙们,能尽快进入自在。
自从发现小司库回城之后,陈锋就一直在等待着动手的机会。
但他却没想到,这沈沐刚回到城仓大院里,竟然就连续炼制了好几次丹药,好像他的一次远行,在外面收获颇丰一样。
陈锋恨他恨得牙痒痒,甚至将芸儿离开的责任,也怪到了他的头上:“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对芸儿那个贱人,那么大意?”
“要不是因为你,芸儿那个贱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芸儿逃走的那段时间,陈锋的所有心思都在报仇上,对身边人的察觉能力,降到了比普通人更低的地步。
陈锋所修习的《一目千里》,带来的千里目神通,其实有个缺点,那就是:
如果注意力集中在远距离的目标上,那近距离的感知能力,就会大幅度降低;
而如果是长时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远距离的目标上,那即便在停止关注后,在短时间内,对周围的感知能力,也会降低到普通人水准。
芸儿当初,就是利用陈家功法的这一点特性,才成功从陈锋的床上逃走。
如果陈锋不是因为关注城仓大院太久,导致了对周围的感知能力微弱,以他的修为,芸儿半夜想走,他如何能没有察觉?
“恭喜家主!”一个浑厚的中年人声音,在陈锋身旁传来。
他抬起双目,听出来人的声音后,白眉一挑,心中说不出的尴尬,但脸上却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威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家第三高手,也是他之前最喜欢的儿子:陈云飞。
这陈云飞在他离开陈家之后,不但担任了家主的位置,还将他的女人芸儿收了做妾。
本来,这也是他料想中的事情,并不觉得意外。
在子字辈里,云飞实力第二,头脑却最聪明,手段也最多,能担任家主毫无意外。
而芸儿当时不过才二十七八,正是女人最美的时候,偏偏她又生得魅惑,哪个男人能不被她吸引?
只可惜,本来应该死在外面的陈锋,重获了新生,回到陈家。
虽然陈云飞什么话都没说,脸上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过不满,但陈锋心里很清楚,他们父子之间的这层隔阂,已经无法弥补了。
想要再回到过去那种,父子情深的家庭氛围里,也绝对不可能。
“可是有事?”陈锋深知儿子为人,他可不认为这家伙,会因为自己炼成了一炉丹,就出面来恭贺。
他肯定是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人也估计在旁等了很久。
“实不相瞒。”陈云飞短叹一声,又靠近了陈锋一小步,轻声回答道:“傍晚时接到通报,沈沐那个小子偷偷出城了。”
“什么?”陈锋蓦然从地上立起身,一身的疲惫顿时消散无影。
眼前这人,若不是他最得力的儿子,他已经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痛斥。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他对这儿子,自觉有愧。
而且,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自己,也不敢去惊动,正在炼丹紧要关头的家主。
炼丹过程中若是被打扰,那一颗丹都不会有,材料和辛苦全都白费了。
片刻之后,陈锋继续问道:“可曾将他杀死?”
“我已经让三弟,带上三十个自在以上的高手,跟了上去。”陈云飞摇头回答。
“但现在,还没有接到得手的消息。”
陈锋点头沉吟片刻,道:“傍晚到现在,有几个小时了。”
“沈家的《自在神功》,有加快身法的神通。”
“如果他一心奔逃,想要立即追上,确实不易。”。
他心中知道,在速度上,他们陈家和沈家,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只能寻思,该如何搜寻跟踪那小子,等他放松警惕之时,再一击毙命。
“不仅如此。”陈云飞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犹豫。
他接着说道:“那小子是孤身一人出的城,又准备了大量的闭气草涂在身上,走的路,也是密集的山林,不是宽阔的大道。”
“看样子,他是在防着我们追踪。”老奸巨猾的陈锋,也只能暗暗乍舌,心中毫无头绪。
他没想到,那小子不仅身怀异宝,而且深思熟虑至斯,竟然能想到用密林,来克制陈家千里目的办法。
他一时间,竟也想不到该如何是好。
“我已经让人通知各城镇,以及我们在外面的商队和游弋卫士,一旦发现沈沐的踪影,格杀勿论,立即汇报。”
陈云飞轻声说出了,自己之前吩咐的命令。
事到如今,陈锋也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默然不语的点头。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果然是做过家主的人,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陈云飞离开后,陈锋将丹盒里的沐元丹取出,捏在手心里,心境久久不能平复。
陈云飞表现出来的镇定和领导能力,和他相比,谁更适合做家主呢?
修行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自欺欺人。
陈锋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一点。
他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都短暂地被愤怒控制了一阵。
在芸儿离开之后的这大半年里,他也是被愤怒一直牵着鼻子走。
甚至亲自花了半年的时间,放下家里的事务不管,出城去搜寻芸儿的踪影。
如果家主的位置,换做是陈云飞呢?
他会怎么样?
以陈锋对儿子的了解,他肯定不会亲自出面,而是派出得力的家人,自己本人还是会坐镇家中,忙碌其他重要的事务。
一念及此,陈锋对自己回家抢夺儿子的家主位置,心里的愧疚情绪又多了几分。
可是,如果他不做这家主,仍由儿子做,那他在家中算什么呢?
习惯了对家人发号施令,他能忍受儿子的命令吗?
想来想去,他竟感觉自己,竟开始讨厌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