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碧玉食欲变好了,又开始嗜睡,一天里,倒是有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李琅很可怜,熬得跟乌眼鸡似的,居然是因为萧碧玉白天睡饱了,晚上非拉着李琅跟她聊天。没有办法,李琅只有边打着哈欠,边把他从前干的混事儿、糗事说个遍,没有办法,孕妇最大嘛!
鬼童又消失了,李瑰月百无聊赖地在营地里转悠。
营地里的气氛似乎沉重了几分,战士们加紧了操练,自也没有闲心思来打趣瑰月了。圣女被袭事件对徐安西影响很大,他有了很强的危机感。
转着转着,李瑰月就转抓到了西边的客房。花适宜拿着本医书在门前看,竹风则将一把折扇摇得呼呼作响。
李瑰月抱肩,好笑地看着竹风坐卧不安的样子,调侃起他来。
“呦,表哥这是怎么了?温泉谷里气候宜人,你怎么还一副心火上升的样子,要不要叫花世叔给你开个败火的方子啊?你放心,花世叔医术高明,保准药到病除!”
白了一眼这没良心的丫头一眼,竹风直摆手。
“还是算了吧,我可无福消受花——大夫的诊治!”
故意将“花”字拖着极长,竹风还意有所指地瞅瞅花适宜繁花簇锦的长袍。
李瑰月收着腮帮子,要笑不笑地,的确,花世叔的穿衣风格似乎是“更上一层楼”了,越发地“考究”了。
“要笑就笑吧,别憋着,憋着对身体更不好!”
花适宜凉凉地说着,脸上并不见不快,其实他心里的小人早叉起了腰仰天高呼:没听说过不能得罪大夫吗,得罪大夫的人是笃定自己不会生病的吗?哈哈哈,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自然不知道花适宜心里的小睚眦,李瑰月捅捅竹风胳臂问:“喂,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不见的,在南诏的官驿里!”
“喂什么喂,叫表哥!”竹风趾高气昂地撇嘴望天。
“你别太过分啊,‘表哥’!”李瑰月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啪”收起折扇,竹风自以为潇洒地邪魅一笑。
“自然是有人关心你,很快就发现你不见了。也推断出了是蒙好义的手笔。”
“那,他有为难你们吗?”李瑰月皱眉琢磨,没道理只对她下手啊。
“切!”竹风一声嗤笑,得意洋洋地说:“他自然不敢对我们下手了,他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破坏我们同郑回之间的和谈而已!我们岂能上他的当!”
好吧,李瑰月扁扁嘴,柿子捡软的捏,她就是那个“软柿子”!旋即,她才意会到竹风话里的深意。
“你们跟郑回的和谈?”挑着眉毛,李瑰月不太确定地问:“难道,郑老大人才是是南诏真正的做主人?”
“还不笨!”竹风提起扇子,想敲李瑰月的头,不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尴尬地收回了手。
所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郑回是绝对不会让南诏再染战火的!
李瑰月又走到一直看戏,并不说话的花适宜面前。
“花世叔,您呢?您大老远来藏地,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啊……”
花适宜脱口而出,旋即又自觉失言,讷讷闭口。
该听到的她都听得到了!李瑰月秀眉皱起,愈发迷惑。九家出了个神秘的少主,此事她是听说过的。不过此人一直很低调,九家内部都没有人见过他。花适宜从江南远赴藏地,肯定是此人授意的。不过,此人又是如何知道藏地发生的事情呢?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里面的究竟,接到命令我就来了。当时我正在西南,老木告诉我西南有种水蛭……我告诉你哦,这种水蛭,似乎对治疗血瘀有奇效……”
想起那软软的、黏糊糊的东西,李瑰月后背发凉,胃部翻涌。
“呵呵,花世叔,说重点,说重点!”
专业领域的探讨被打断,花适宜有些遗憾,捏着书,背负起双手。
“重点就是我被少主一个命令调到了藏地,让我请徐将军帮忙寻你呗!”
“你们少主为什么这样关心我?”
这是李瑰月长久以来的疑惑了,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花适宜知道。
“诶,月丫头,我猜,我们少主……他暗恋你!”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李瑰月错愕地看着花适宜,继而又是满脸的无奈。她算是发现了,不仅花适宜,就是竹风说话不也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听不到一句实话。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罢了,李瑰月打算也回去睡睡回笼觉,说不定她醒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啊!哈哈,有道理!
李瑰月有礼有节地蹲身告辞,竹风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宝儿表妹,你的管家呢?”
呵呵,她的管家?李瑰月回头,皮笑肉不笑。
“谁知道呢,您不是跟他很近乎吗?怎么,他也没有告诉你吗?回头,我扣他工钱哈!”
竹风讪讪,摸摸鼻子,自言自语。
“哎呀,你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人家居然一点不领情!”
李瑰月愣了愣,正要开口,江措急急慌慌地跑来。
“李姑娘,李姑娘,我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快快快,大喜事,大喜事!”
这孩子是怎么了,她能有什么喜事?除非她侄儿降生了,可那还得等几个月不是!
除了擦汗水的江措,另外三人都面面相觑。
“什么大喜事啊,江措?”瑰月率先发问。
她看得分明。江措的脸蛋儿更红了,那大约是因为兴奋的;江措小麦色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这肯定是到处找她,急急奔跑所致。看来,的确是有天大的好事啊,不然这小子不能激动成这样子。
“大……大……大喇嘛要见您!”
明眸转珠辉,李瑰月霎时睁大眼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是的,李姑娘,您福缘太深厚了,甘丹寺的大喇嘛大人要见您!”
江措兴奋地再次重复这个消息,与有荣焉的样子。
“咳”,花适宜拿手抵唇,干咳一声,问:“小兄弟,这大喇嘛……”
“大喇嘛是具有大智慧、大神通的大德修士,他……他的地位是不输活佛的,咱们藏南地区最敬重的就是大喇嘛!”
“听说过,听说过!诶,不是说他不见外人的吗?”竹风难得地附和。
江措立刻如同找到了知音,两眼放光地看着竹风。
“是啊,是啊,大喇嘛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外人了!当年,藏王丹朱莫顿,就是圣女的父亲即位的时候,想受到大喇嘛的祝祷,结果大喇嘛见都没有见他。”
竹风就有些不服了,指着李瑰月问:“你没有搞错吗,大喇嘛要见的人不是我,或是花大夫也行啊。居然是要见她?1”
江措是个实诚孩子,自然不会理解竹风话里的调侃,只急切地点头。
“是的,没有错,就是李姑娘!大喇嘛只见有缘之人!”
场面静默,花适宜同竹风都若有所思。
讪讪笑着,李瑰月有些不知所措。先前圣女召见,梅朵阿妈他们就羡慕地要死的样子,现在,连大喇嘛都要见她了?这运气来得着实猛烈了些,李姑娘受宠若惊、飘飘然然。
“那,江措,明日一早去吗?”
李瑰月问了个多余的问题,见藏地的圣者,自然是应该在上午比较慎重。
“不不不,寺里传下话来,让即刻启程!要不然,我能这么着急地找您吗!”
这么急,李瑰月错愕。
“江措,这都下晌了,等我们到了山上,不是天都黑了?再说,也不太尊重啊……”
江措摸着光脑袋傻笑,道:“没有关系的,大喇嘛已脱常人思想,他让现在去,就是法旨!姑娘,我们动身吧!”
甘丹寺派了两位僧人来接瑰月,皆是庄严肃穆的年轻僧人。
李瑰月汗颜,这阵仗似乎大了点儿!
圣女殷殷嘱托:“好月儿,快去吧。我都好几年没有见到大喇嘛了!你是福缘到了,才能得他老人家的召见。”
李瑰月只有点头不迭的份儿了。
令人意外的是,两位僧人还带来了一架肩舆,邀请李瑰月上坐。这下子,瑰月吓住了,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在藏地,坐肩舆面见圣者是不敬的行为。直到圣女微笑点头,示意无妨,她才战战兢兢地上了肩舆。
来的两人居然是绝世高手!他们抬着李瑰月在上山的雪地上走着,气息平缓、如履平地,江措跟在旁边,叽叽喳喳地陪着说话,糊里糊涂地,李瑰月就到了甘丹寺。
夕阳斜照在古老的庙门前,给人温暖祥和的感觉,真不愧是千年古刹!
放下瑰月后,两名僧人躬身合十,一言不发地退去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不是要见大喇嘛吗,他们不给带带路,引见一下?李瑰月傻眼了。
幸好江措一直跟着她,给她解了惑。
“此刻,大喇嘛大约是在做晚课吧。放心,很快就能结束了。李姑娘,请,我们去寺里走走。”
原来如此,李瑰月从善如流,跟着江措走进了寺庙。
“你对这里很熟悉?”
江措摸着光光的脑袋,颇不好意思地说:“嘿嘿嘿,我本来就是甘丹寺的僧人,大喇嘛说我尘缘未了,要我跟着将军,待俗世缘了,再回来修行。”
还可以这样,李瑰月眼露疑惑,对此她的确不太理解,佛门还能是菜园子的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大喇嘛说了,缘法未到,进了也白进。缘法一到,由不得你不进!”
好吧,出家人的心思,她不懂!
“你知道,大喇嘛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吗?”
关于这点,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偏着脑袋,江措皱眉寻思起来。
“说起来,真的有些奇怪,他老人家连圣女大人都有好几年没见了!或许……您真的是带着非同寻常的大福运吧!”
算了,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李瑰月索性丢开这个,四处看起来。首先,江措自然是陪她去主殿上香礼佛。虽然已近日暮,但也没有见佛不拜的道理。
出了主殿,江措引着瑰月往后园去。这里气候寒冷,后院里也没有种什么花草,就是几棵耐寒的古树和有些亭台楼阁而已,倒是一处墙壁上刻满色彩鲜艳的壁画,显然是被常年修复和善加保护,壁画清晰无比。
瑰月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只这笔画里人物相貌和衣着,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兴味十足地走过去观摩,结果李瑰月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面色凝重。
“怎么,李姑娘,你对斯坎达的故事感兴趣?”
斯坎达?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还不止听过一次。
“这是个什么人?”瑰月回头问。
“哦,斯坎达是西方一个国度里非常出名的大寺里的小神官。”
“他有什么感人深省的故事吗?”
双手合十,江措对着壁画鞠躬,才娓娓道来。
相传,斯坎达乃是天神之子,然而他恋慕上了一位凡人女子。天神震怒,降下神罚,让斯坎达降落到人间西方一个国度里接受生老病死的重重考验,直到涤尽心尘,方可回转天国。
斯坎达降生为人,却有个非常不堪的身世,他是该国一个贵族同自己妹妹乱伦后生下的孩子。
这样的身世,注定会被神憎鬼厌,他刚刚出生,就被亲父母遗弃郊外了。
他有姣好的面容,玉雪可爱,可是居然没有人肯领养他,只因为他刚出生,不哭不闹,只大睁着眼睛,一副看透世事、洞明一切的样子。这样邪性的孩子,谁都不敢往家里抱。
近日神庙的大长老看他实在可怜,再没人给他食物,他必死无疑,就把他抱回了近日神庙。
这果然是个不凡的孩子,三岁识字,五岁通读所有经义,十六岁上,他就成了近日神庙里最年轻的小神官,地位只在大长老一人之下。有佛修大能预言,他将成为千百年来,佛学修为最高的大成者。
可是,他宿命里的劫数还是来了,给他无比光明的前途蒙上了阴影。那个他从前心仪的凡人女子也转生来了这个国家,还是国王的女儿——王国未来的继承人。
天啊,这不是授经洞下地涌密室里记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