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来,但你每次都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能不来吗?”
“呃,”双眼迷离的李瑰月又打了个酒嗝,想要说什么,却被来人打断了。
“乖,等等!”
好温柔,好缱绻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密语。怎么可以这样?李瑰月眯着眼睛,小手不老实地挥舞着。
男子无奈又宠溺地笑着,旋即,他脸色一寒,手里捏着的箭倒了一个方向。
力灌箭簇,“嗖”一声,男子徒手将箭投向下方西戎人藏匿的地方。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男子自信一笑。
“什么人都敢动,你们勇气可嘉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心神震荡,男子居然说的是西戎话!
“嗯,管家,你……来得好……”
李瑰月安详地在男人怀抱里睡去,男子将她轻轻抱到她方才坐着的圈椅上,还细心地扶正她的头,才作罢。
回过头来,鬼童看到丹朱圣女正目不转睛地看他,就不慌不忙地抱拳见礼。
“见过圣女大人,安西将军已经带人前来救援,圣女大人不必惊慌!”
丹朱卓玛泰然一笑,笑到后来,又变成几许无奈的苦笑。看来,就是月儿没有嫁人,安西也未必有机会了,她的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优秀的男子呢:
身材颀长,气度雍容,唯一遗憾的是面容不算出色,肤色也有些不健康的蜡黄,倒是一双眼睛,澄澈如雪山寒池,动人心魄。
“多谢壮士搭救月儿,不知道壮士哪里人士,怎么称呼?”
“哦,我是李小姐……家的管家,奉命保护小姐出行的。之前与小姐失散,多日寻找未果,我心惶恐,正在格日拉峰上的甘丹寺向佛祖诚心祷拜,就听小师傅们议论,说布日拉怎么浓烟滚滚的,圣女一般不会在私邸举行驱魔仪式的……所以,我就赶过来看看!”
卓玛随和地笑笑,她当然知道来人没有说真话,但对方的确是救了月儿不假。一切,只有等解决眼前危机再细说了。
就在这时,石堡大门外有了喧嚣的动静。徐安西领着人,从山下赶来,与西戎人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刀枪碰撞的声音,受伤者的惨叫,胜利者的呐喊,李瑰月全都听不到,她睡得无比安然。
鬼童守在旁边,像一堵坚实的墙,他可不管外面的战局如何发展。徐安西如果连这点儿人也摆不平,那真是徒有虚名了。
果然,很快,有向上跑来的脚步声传来。
来了,倒是不太慢!
鬼童半捶着脸,眼皮连撩都没撩一下。
圣女则惊喜回头,正正看到徐安西仓皇地奔上高台。
“砰”一声,徐安西结结实实地跪倒在青石地面,完全不怕磕着膝盖痛的样子。
“圣女大人受惊了,是儿子不孝,该罚!”
天知道徐安西听到西戎人围了半生堂,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焦灼。西戎人向来残忍嗜杀,义母同李姑娘若是落入他们的手里,还能有个好的?!
所以,他拼了命地往山上赶,生怕错过了救援半生堂。若是义母她们有什么闪失,他也不用苟活于世了。
“没事了,孩子!”卓玛扶起徐安西,温声道:“幸亏月儿机警,想出了这么个计策,拖延了一二时间,否则,我们恐怕是真等不到你们来救援了!”
“她?”徐安西看着像醉猫般蜷在椅子上的少女,当然也没有错过如山般守护在少女身旁的男子。
狐疑打量着鬼童,徐安西问:“你是谁?”
鬼童惜字如金:“李家家人!”
徐安西哪里是能这么好打发的人。他欲要再次细问,鬼童身后的李瑰月突然吧唧吧唧嘴,梦呓般呢喃:“酒,我的酒呢?好……甜,我要……再喝!”
徐安西突然就没兴趣管多出来的男子了,至少目前看他是友非敌,这就行了。
嘴角抽搐着回过头,徐安西问圣女:“义母,这醉猫,能想出什么计策拖延敌人?您可不能胡乱夸奖人!”
圣女嗔了徐安西一眼:就是这不讨喜的性子,何时才能讨到漂亮姑娘的欢心,何时才能成家立业?圣女大人真是想想就头大。
“还真是亏她的计策奏效,否则,我们只有以死抗争了。”
听义母这样认真地说话,徐安西也郑重起来。莫非,真是这姑娘的计策奏效了,他们才来得及援救?不能吧,这小醉猫的样子,能干什么?
卓玛哂笑,将事情的前后讲了一遍。
“你说她是不是很大胆,就站在那里,招着手喊西戎人胆小鬼,唬得那些人愣是不敢进来!”
鬼童目光闪动,满眼爱怜地瞥了少女一眼。真是胆大包天的傻妞。不过,真的是有勇有谋,救了这一堡的性命。当然也挽救了她自己的小命。若不是这一时片刻的拖延,他哪里来得及赶来?!
“切!”徐安西还是死鸭子嘴硬道:“酒量这样差,还学人家喝酒,若不是有人搭救,马上露馅……”
说着说着,徐安西说不下去了,这英雄救美的事儿应该由他来做啊,他怎么就慢了这一步呢?他沮丧地在心里抱怨,都是营地里来的那两个人给聒噪的,害得他救援慢人一步。对,一定是这样的!
转眼间,下面的战斗已经结束,西戎人要么被杀,要么被长刀死死地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达瓦连滚带爬地冲进堡内,对着阆风台上,五体投地地跪拜。
“圣女大人,我有罪,是我领他们从后山小道来的。他们劫持了我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我不得不从。但我犯了大罪,该死,只求圣女大人宽赦我的家人!”
丹朱卓玛走到露台边缘,悲悯地看着下面的达瓦。
“恕你无罪,安西,派人随他去搭救他的家人!”
“是!”
这回,徐安西乖顺地听从义母安排,并没有过多地指责达瓦。
圣女诧异回头看安西,她以为又要费些口舌去说服安西呢,他竟然这样爽快地答应放了达瓦,还派人去救达瓦的家人?
哦,原来,安西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件事情上,而是扭头去看熟睡的少女了。
卓玛一时又有些担忧,安西似乎是对月儿有几分上心了,可不说月儿已经成婚,就是她跟这个“管家”的关系,似乎也不简单啊。
安西啊,你可不要走义母的路,一腔痴情得不到回报啊!
“咳”,鬼童假咳了一声,问:“这些西戎人如何处置?”
徐安西看了看下面,还剩下不过二十人存活被俘,留着还要给这些人提供饭食,杀了吧,这是义母私邸,杀生不敬。
“你们听着,原路返回,本将军这次不杀你们。因为这里是佛祖的地盘。下次,战场相见,我决不手软。我听说你们西戎人也是信仰佛祖的,回去告诉你们大酋长,佛祖在天上看着呢,再敢动甘丹寺的人,必然踏平你们西戎小国!”
花子摩愣愣看着上面的几个人,突然对自己身体里的另一半血统有些好奇。不是说夏人孱弱可欺吗,为何今日一天里,他看到了几个夏人男女,都是那么的——优秀。说真的,若是大越国内,都是这样的子民,那么,他们说灭了西戎,也不是耸人听闻的话了!
深深凝望高台上的人,花子摩单手按胸,行了一礼,才带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路过菲力格尸身旁边,他顿了顿。菲力格是被后来的夏人男子徒手用箭贯穿了眉心死亡的,他现在还是死不瞑目的样子。花子摩没有回头,也知道那人的眼光正凝视着他们。花子摩离去的脚步更快了。
在半生堂休整了一夜。徐安西再也不放心放圣女独自住在山上,非要请圣女去温泉谷休养。
卓玛喜欢瑰月,又记挂着念月,也就答应随众人一起下山了。
鬼童摸着鼻子,默默跟在瑰月身后。这小丫头自今早醒来后,就对他爱搭不理的,好在倒没有当众拆穿他不是李府管家的事。
徐安西亲自扶着圣女,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可是,他会偶尔回头,看李瑰月的眼光满是促狭。
“李姑娘,今儿头还好吧,不疼吧?”
李瑰月当然知道他这是讽刺她昨日喝醉的事儿,想起这节,她也汗颜,原本是借酒壮胆的,结果她倒喝醉了,幸亏鬼童和徐安西及时赶来,不然,不说前功尽弃的话,她们恐怕已经落入敌手了。
摆摆脑袋,李瑰月像赶苍蝇一般要把那恐怖的可能赶走。唉,喝酒误事,一定要谨记!
那杵在营地门前的两人是谁?
李瑰月揉揉眼睛——竹风?花适宜?
天啊,来道雷劈死我吧!
上天没有听到李瑰月的祈祷,反倒是竹风屁颠屁颠地跑上来,格外热络地拉着瑰月的胳膊。
“哎呀,表妹啊,你可算是安全回来了!我要上山去救你,就他!”竹风指着徐安西的鼻子,佯装气恼地说:“就是徐将军,不肯让我去,说我是外——人!”
将“外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竹风这便宜表哥委屈巴巴的样子,不要演得太好!
徐安西抱臂翻白眼,他可不可以将这个聒噪的……什么风,给拍走?
李瑰月讷讷,寻思该怎么解释她与竹风的关系时,花适宜也走上前来。
“宝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否?”
他倒是没有拉拉扯扯、动手动脚,正正经经地问候瑰月,可他那花枝招展的打扮,让徐安西的眼翻得更白了。
瑰月着实有些担忧,小徐将军这样翻白眼,会不会得眼疾呢?
鬼童不言不语地侧身站在人群后边,他嘴唇勾了勾,心想,徐安西莫非是月儿失散的另一个兄弟,翻起白眼来,跟月儿居然有几分神似!
呵呵,纯属自娱自乐,此风不可长。否则,那小丫头的爪子可是不饶人的!
历劫归来,瑰月自然是扶着圣女先去看萧碧玉。她是孕妇,她最大!
不说圣女同她的义女和李瑰月说得是多么投契,就说悬胆堂里,那个气氛,真的不是一般的诡异!
徐安西斜靠在主座上,只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什么话也不说。
下面,竹风居左,花适宜居右,也都不说话,老神在在地品茶。
鬼童站在竹风身后,低垂着眼睛,比所有人都淡定。
李琅在徐安西略下手一点落座,他尴尬地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怎么开口。
把人晾得差不多了,徐安西才开口讲话,这是他的主场,这话还是得他说。
“听我妹婿说,前日抓到查罗巴,还是多亏二位鼎力相助啊!徐某再次多谢了。”
说着,徐安西还真抱拳对两位客人道谢。
“呵呵,应该的!”
“自己人,不客气!”
竹风同花适宜同时打着哈哈客套,旋即,两人又互相瞪视着,似乎不甚对盘的样子。
这……又是个什么路数?
罢了,徐安西也不跟他们兜圈子,开门见山了。
“两位联袂而来,我以为两位是一个阵营的,如今看来,似乎不尽然。那……两位来我徐家军,到底有何目的,不知道能不能坦诚相告啊?”
说完话,徐安西弯腰向前,兴味十足地看着下面的两位来客。
竹风又同花适宜对视一眼,旋即嫌弃地别过头去。
“花将军,我代表朝廷,跟那个……花蝴蝶,没有关系!”
\"你你你,你说谁是花蝴蝶?我可告诉你,我是月儿的长辈,你叫她表妹,那我就是你的长辈!”花适宜不甘示弱地跳起来。
“呵呵!”竹风冷笑:“你是月儿的长辈,我是宝儿的表哥,跟你没有关系!”
“你不要混淆视听,我说的是什么你听不明白吗?”
徐安西托着下巴,现出无奈的神色。这两人昨日就来了,就是在他眼前这样争吵不休的,他都怀疑,莫非两人看中了温泉谷的风水宝地,认为这里吵架很好玩。
“两位,我知道李姑娘的身份,这位,是他的嫡亲长兄李琅,两位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有话,但请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