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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帘子晃悠间折射出光华万千,晃得人眼花缭乱。

沉香从青铜仙鹤的嘴里袅袅而出,似乎不是仙鹤在引吭高歌,而是仙鹤在吐尽自己生命的之源。

李瑰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迎春轻快地挑帘进来,光影暗了一下,李瑰月眼珠子都没动,就好像这些都与她无关。

“娘娘,外边天色晴好,不如奴婢伺候您起身,去御花园中走走如何?”

一声“娘娘”,才拉回了李瑰月的思绪,她眨眨眼睛,恍惚忆起,这是叫她的!

哦,是了,她的夫君萧长空已经于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称帝了!

呵呵呵,萧家处心积虑,几代经营,终于梦想成真了,终于做了这半壁江山的主人!当然,他们的梦想远不止这些,萧家的目的是整个天下。

萧家称帝,不是只草草搭建一个草台班子,而是从前朝到后宫,都有一套完备规制,可见是多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当然,这些还是离不开一个借口,一个从姬家臣到后周主的借口。

萧家叛越自立的借口很在理!

正月里,萧天佑奉命带半数西隆守军向藏区挺进,执行朝廷“务必在正月扫除藏地西戎贼寇”的命令。开始时,双方还各有胜负,俨然一副要长久对战的态势。后来,不知西戎人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西戎开始且战且退,朝廷严命“速速追击”“清扫务尽”。于是乎,宁西王萧天佑率部紧咬着西戎人,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康达草原边缘。就在此时,天气突变,下起了暴雪,大越军队若再进一步,必然要在深雪、枯草中艰难跋涉,如坠泥沼。

萧天佑无奈,只得下令原地扎营。可就是在扎营的这一夜,原本仓皇撤退的西戎人又气势昂扬地反杀回来,随同他们一起的,还有南诏的军队。

大越军千里奔袭,到此处已经是人困马乏,可恨的是,突然就两翼营房起火,接着就遽然听到敌人刺耳的进攻号角声,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结局是无比惨烈的,五万貂锦丧狐裘,万千儿郎死他乡。

萧天佑带出的西隆军全数战死殉国,包括萧天佑,包括李瑰月的兄长李琅……

水晶帘又动了一下,红樱神色不豫的走进来,但还是谨守礼仪地墩身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求见。”

她把“求见”两个字咬得重重的,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这倒叫李瑰月稍稍打起了精神来。

微微勾唇,李瑰月曼声说:“让她在花萼楼稍待,我这就去会她。对了,不要忘了给德妃安座,免得她站久了,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红樱脸色越发不好看,不依地皱眉,嗔道:“娘娘,让她站着等又如何,她不是上赶着要做妾吗,做妾就要有做妾的觉悟!”

这个红樱,唉,她倒是忘了,她自己不是也一度想给那个人做妾吗?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罢了,随她吧,经历了许多磨难,她还是初心不改地保持一颗忠心,也是难得。

红樱也就嘀咕两句解解气,并非真的不懂事,很快就退下去办事了。

迎春侍候瑰月穿好衣裙,也语气不好:“本想请娘娘去园子里散散,娘娘懒得动,这位——”

迎春往西边撇撇嘴,继续说:“每日里大宴小宴不断,结交权臣,忙得陀螺似的!她手里还揽着宫里的事物,按说忙得很,怎么会有时间来见您呢?”

西边是德妃的寝宫永福宫。李瑰月好笑,这个小丫头如今也学会这样讲话了,真是江湖催人老啊!

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后脑处,瑰月歉疚的说:“当日,我下手重了!你娘可是怨我了?”

迎春也笑呵呵摸摸自己后脑勺,没心没肺地直摇头:“没有,娘娘当日那一下打得也不重,奴婢很快就醒了,我娘并没有怨您,就说我伺候得不好,娘娘不肯带我。娘娘,奴婢今后一定用心地伺候,绝无二心,我要做娘娘的心腹。”

李瑰月淡淡地笑着,轻拍迎春的脸颊:“好的!”

这个小姑娘其实跟她年纪相仿,李瑰月觉得自己的心境好像比小姑娘大了一辈子,待小姑娘格外亲和,人过尽千帆后回头看到一个像自己当年样子的人,就有种想去保护的冲动。

“娘娘,奴婢给您上点儿胭脂吧,您气色看起来不够好……”

李瑰月苦笑,她哪里是气色不够好,她应该是形容憔悴不堪吧!

眼窝酸胀,想是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想钻空子出来了?

往事已矣,或许只有她还念念不忘吧。

眨了眨眼,李瑰月轻舒一口气,说:“走,会会德妃娘娘去。”

她本来是可以在寝宫前殿接见德妃的,但她却选在花萼楼,这是有原因的。

花萼楼是凤仪宫里的最高建筑,原是作为正月里皇后接受众命妇觐见的地方,然这地方说高也不十分高,尽可以让四周的人看清楼里人的大致动作而已,如此既可以显示皇后的高高在上,又不至于显得皇后过于昂首天外,不近人情,可以说是端得刚刚好。

李瑰月方走进楼内,德妃就欲大礼参拜:“恭迎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红樱不待德妃跪下,就轻柔而有力地托住了她的身子。

李瑰月看了一眼德妃,嘴角含笑道:“德妃有孕在身,还是不要行礼了,若是伤到了孩子,就不好了。”

下面德妃笑得居然有几分羞涩,她轻抚已经十分显眼的小腹,还是轻轻墩了下身子,说道:“谢娘娘体恤,是他的福气。”

红樱站在皇后身后,就恨得磨牙了,这个德妃,这是要在小姐心里撒盐吗?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因为腹中的龙胎小产了,悲伤抑郁了好长时间,这个德妃却在娘娘面前显摆她的肚子,这不是戳娘娘的心窝子是什么。这个沈蓉,从前没有看出来,居然是个蛇蝎心肠!

李瑰月的神色依旧很淡然,这是知道沈蓉成为萧长空女人之后,她们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会见吧。当然,登基大典上那次不算。那一次,萧长空来凤仪宫接她一起前去登基大典,他身后随侍的据说是德、贤二妃,她打眼一看,都是熟人——赫然是沈蓉同崔贞儿!

当然,真正祭天的时候,站在萧长空身边的人还是她李瑰月,因为她是萧长空的正妻,是天府应命之人,是蕲州李家的嫡女,是河阴殷家的外甥女。

想及此,李瑰月还是有几分想笑,当时,她还分神听到红樱在她身旁嘀咕:“那个德妃,脸都气歪了!”,红樱这个丫头,就是嘴比心快,在宫廷中,这样的性格是要吃亏的,有她在,自然是要保护红樱这种率真的,只不知她能保红樱到几时了。

至于崔贞儿么,一直很低调,一副安身乐命的表情,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后来大宴群臣的时候,情形就很不一样了。她不知道何事惹到了新帝不快,新帝拂袖而去,赴晚宴的时候,也不曾等她。她左思右想下,还是盛装打扮前去赴宴,却看到新帝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德贤二妃一左一右地陪侍在新帝身旁,新帝春风得意,二妃貌美如花、小意温柔,完全没她李瑰月什么事啊!

呵呵,也罢,她轻按阵阵发紧的小腹,在微冷的夜风里苦笑,随即,她招手让迎春上前,在迎春耳边说了几句,迎春奉命而去,她也就此退出了礼乐殿。

还有一次,也算是见过沈蓉的。那是三月三,新帝祭罢先祖,又在礼乐殿宴请皇亲国戚和王公大臣。那天,她哪里还有心去看什么沈蓉如何,因为父亲母亲具在受邀之列,从知道兄长在西隆阵亡后,她这才有机会见到父亲母亲。可怜兄长,青春年少就留骨藏地,家里只得给他安了座衣冠冢,父亲母亲,该是怎样的锥心之痛?!

这样的时候,她本来应该陪伴在父母身侧,陪他们度过那痛苦艰难的时刻,可是,新帝却以她身孕不稳为由,拒绝让她出宫,还道“以君祭臣,于理不合”。

她眼睛酸涩,还苦苦撑着,望向大殿门口,终于等来了父亲和母亲。

一番参拜毕,父亲倒是满含担忧地看了她两眼,母亲则全程没有看她。

母亲是怨怪她了?可不是他们送信进宫,说让她一切以龙胎为重,切不可任性私自出宫的吗?罢了,父母经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言行有异平常也是能理解的,更何况,她作为女儿的更应该多多体谅才对!

宴会上,她忍着小腹阵阵不适,强颜欢笑,与王公臣子们家中的命妇周旋,接受她们种种言不由衷、口不对心的祝福,无非都是皇后年纪轻轻,备位东宫,必定是长乐无极、富贵无双云云。

到母亲的时候,她倒也走上了高台,擎着酒盅,规行矩步,行礼如仪,端的是殷家女的好风范。母亲开始时并无异常,也说了些场面话,可临去时,她突然就扭头,指着高台上说:“李瑰月,你个丧门星,你克死了你的兄长,你还有脸在这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你……我当初就不该……”

后面的话,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听清楚,可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父亲亲自上前捂住了母亲的嘴巴,并对众人致歉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内子身体不适,有些说胡话了!”

萧长空、新帝当时脸色是极其难看的,他是以“为西隆将士复仇,剪除倒行逆施的姬氏皇族”为由叛越自立的,现在他的岳母当着满殿臣子指责皇后不该当众宴乐,其实也是在打新帝的脸。

然而新帝养气功夫极好,还温声安慰了国丈、国太,还殷殷命内侍送二人下去好生休息。

李瑰月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那一晚,她的孩子就流掉了!

从知道这个小生命存在开始,她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但她绝对是爱这个小生命的。

她曾想,既然上天把这个小生命在这个时候送给了她,她必然要好好爱他,让他得到全部的母爱。可是,孩子与她的缘分竟这样浅,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离开了她……

恰此时,沈蓉的声音又起:“娘娘,您怎么了?”

李瑰月倏忽睁眼,看到沈蓉挺着看起来已经很壮观的肚子,有些艰难地往椅子上坐去,两个看似平常的丫鬟极仔细地搀扶着她。

李瑰月的脸上就漾开了笑容,沈蓉看到这笑容就一愣,旋即也笑起来,道:“看到娘娘气色好多了,臣妾也就放心了,那晚上,真的是……吓死臣妾了,若是……孩子还在,少不得是中宫嫡子,身份是何其的尊贵啊。”

说完,她还拿帕子点了点眼睛。

李瑰月身子往后一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理了理身上繁复的衣裙,心内却在冷笑,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德妃,我们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吧,有些事你知我知就行了,这又没有外人,似乎不必这样作态吧?”

德妃再次一愣,有些尴尬地放下帕子,抿了抿唇,她终于轻声道:“过去种种,是我对不住你,你别往心里去,我毕竟是沈家女,不得不考虑家族的利益……”

“这些,就不必跟我解释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我哥!我哥尸骨未寒,他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已经急不可待地成了新帝的女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而已!”

李瑰月背对着水晶帘子,沈蓉却是面对着水晶帘子的,她抬眸一看,水晶帘子轻轻晃动,便美眸一转,红唇轻张。

“是的,我的确是对不住你的兄长,但那是一种小女孩对兄长的恋慕,你知道的,我没有兄长保护,一直很羡慕你有个兄长爱你、护你,后来,两家大人有了联姻的意思,我也就答应了。我是错把襦慕之情当男女之情了,直到见到陛下——我才知道,他才是我真真正正倾心爱慕的人。所以……但琅哥哥战死,我是真的难过的,像你一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