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露西,是——来自异星的一位女王。”
影像女子开口说正事了:“其实,你们进入断魂崖附近,我就能感知你们的到来了。”
李瑰月望向鬼童,从他的眼里也看到了惊异,这位自称露西的女王居然在那么远的地方就能感知他们的到来,这太匪夷所思了,就是绝顶的高手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露西笑了笑,解释道:“我能感知你们,并不是你们所想的凭借功夫,而是因为光明之匙。”
“光明之匙?莫非是方才能打开洞门的金色圆筒?”
李姑娘现在感到头脑清晰了许多,思考问题就快了起来,她本就是冰雪聪明的人儿。
露西赞许地点头:“是的,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到你们手里的,但它是我们带来这个地方的物品,我们自然有办法很快感知到它。”
“你们的物品?”
鬼童不太赞同地指着瑰月道:“事实上,这个东西是这位姑娘在一处地宫里捡到的……”
“哎哎哎,这不重要,听女王说嘛!”瑰月打断鬼童,随即她凑近女王,明媚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女王陛下,您说您来自异星,这话怎么说?异星是哪个地方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露西看着瑰月,神情颇为愉悦,她摇摇头,说:“异星不是大越国土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不是这个世间的任何地方。而是遥远天外的一颗星星!”
女王说完,他们周遭的光线立刻暗淡下来,浩瀚的星空又围绕在他们身旁。
“我们从很远很远——也可以说是很近很近的别的星星来的。”
星空隐去,光线又明亮起来。
李瑰月和鬼童的眼里都是震惊,听说过神仙鬼怪,听说过前世今生,还是头一次听说,在别的星星上,居然还有人,而且这人还来到了大越的国土之上,这——说明的确有神仙存在吗?
“我们不是神仙!”露西似乎能同时感应到别人内心的想法,她苦笑道:“我们在母星的时候,的确能上腾九霄,下探极渊,能克服所有病痛,寿数极长……于是,我们就狂妄地自诩神仙,自居造物者。可是,真正灾难来临的时候,我们还是束手无策,只有夺路而逃。”
李瑰月转着眼睛,消化着女王的话,是的,女王说的话她不太理解。她偷偷看向鬼童,发现鬼童同样一脸迷惑,才稍稍放心,原来不是她笨,实在是女王的话太艰涩难懂。
“我知道,我说的你们听不懂,你们只需知道,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是逃难来此的。”
露西很快就解了瑰月的疑惑:“我们乘着非常庞大的飞行器,大得……差不多是你们的一座小城那么大吧,我们乘坐着‘凤鸾’在天宇中飞行了几十年,想找一个新家,‘凤鸾’出了问题,我们就坠落在这片丛山之中。 回龙山,断魂崖下的诡异地势,其实都是‘凤鸾’砸出来的。”
李瑰月的头脑里已经起了风暴,萧昊明的神火飞鸦营能借用特殊的工具在天空中飞行片刻,已属当世之最,露西女王他们的“凤鸾”却能在天宇飞行几十年,那是个什么神奇的存在?她摇摇脑袋,觉得这个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长沙郡志记载,夏王朝的时候,有陨星降落,当时山摇地动、电闪雷鸣,后来还起了山林大火,是不是……”
鬼童比李瑰月冷静,他尚能从露西女王离奇诡异的叙述中理清思路。
“不错!你很聪明。这个记载的确就是指的‘凤鸾’坠落的事件。”露西女王毫不吝啬地夸奖鬼童,随即别有深意地看向李瑰月说:“我们甚至比‘石壁人’更早来到这个地方。”
“石壁人”,李瑰月的脑中似乎有一根弦被揪紧,女王居然知道石壁人这么隐秘的事?旋即,她又释然,既然露西女王比身毒人早来这片土地,他们有如此高明的能耐,知道石壁人的存在也不奇怪。
“对于夏人来说,我们同石壁人都是外来人,想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并不容易,尤其是我们。”女王说。
这个李瑰月是知道一些的,身毒人因为形貌稍异于夏人,是经过了很多代人的通婚和不懈努力,才能在夏地扎下根的。但——她打量着露西女王,除了衣饰略有不同外,她跟一个夏人完全无异!
“呵呵!”露西笑笑,说:“还是有差别的,很大的差别!”
李瑰月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三确认,的确看不出女王有哪里与夏人不同。
“我方才说我们来自一个很遥远又很近的星星吧?”
李瑰月小鸡啄米般点头,她好奇死了女王将要讲的一切。
“我们在天宇中飞了几十年,以为已经离母星很远很远了,‘凤鸾’出了问题,没办法继续飞了,坠落的地方也适合我们生存,我们惊喜莫名,以为可以重新开始了。可我们仔细一勘察,发现这里居然与我们的母星一般无二,山川河流、高原湖泊……什么都一样,我们几乎以为回到了没有毁灭前的母星。”
露西蹙着眉,为了尽可能让两个访客听懂她的话,她字斟句酌地说着:“你们体会不了那种心情,你以为你走过了千山万水,结果或许你一直在原地踏步。后来我们分析,也许我们在不经意之间,追溯了时间,回到了从前母星安好的时代?这里的人长得与我们一般无二,这里的自然风貌与蓝鲸毫无区别,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刻,我们重新信仰了神明,因为只有神才有这样的力量。”
李瑰月鬼童交换了眼神,很有默契地达成由瑰月发问地共识。
“那……后来是怎么发现……你们不同的?”
露西苦笑,非常苦涩的笑:“我们开始与外界的人接触,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了自身与这里人的不同——我们的血是蓝色的,而这里的人血是红色的。我们认为人血是蓝色乃是天经地义,而在这片土地上,蓝血人就是异类,就是妖怪!我们无法融入这个世间了!”
露西的讲述就此中断,她神情沮丧不已,可见过了千年岁月她还是为此遗憾。
许久后,女王的声音又起:“我们沮丧了好一段时间,像野兽一样躲在这个山谷里不敢出去。然后我们又发现了新的困境,我们曾经很强健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同外面的人一样爱生病。有人就开始担心,这样下去,我们将——彻底灭种。”
这时鬼童插话了:“你们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来应对那样的困境,难道也是与夏人通婚?”
女王点头,她叹息一声,才道:“是的。本来在母星,我们已经达到相当长的寿命而且几乎不生病的程度,但来了这里之后,不知何种原因,我们就开始有了老、病、死,这种状况令我的族人忧心不已,几近崩溃。”
又望了望瑰月,女王说:“后来,我们从身毒人身上受到了启发,既然我们已经失去了长命无病的优势,就只有多多地繁衍,才能不至于沦丧到灭种。”
露西女王带来的人里,有张、王、文三大主姓,当然他们原本不是姓这个姓的,是为了模仿夏人,就给自己的家族取了夏人的姓氏。
张姓善医术;王姓善攻;文姓善谋。张姓的首领是个女人,非常美貌,被王、文两家的首领爱慕追求,但张姓首领最后嫁给了一个夏人,那也是最开始的一例两族通婚。
张首领是在外勘察地形的时候结识的她的夏人夫君,这是个一贫如洗的读书人,叫刘易昌。张婉婉爱他清俊舒朗,怜惜他孤苦无依,就领着他在桃园村——就是你们进来时看到的村子安家了。婚后,他们生了一对双胞胎,婉婉在生产时,暴露了她蓝血人的事实。刘易昌执意认为婉婉是妖怪,他们的孩子他也只爱那个有红色血液的孩子。刘易昌每天愁眉苦脸、摔盆砸碗地闹,说他不要跟妖怪过日子。婉婉见强扭的瓜不甜,就答应放刘易昌离去。但婉婉也小小地报复了一下这个刘易昌。她给刘易昌调理过身体,刘易昌必定会健康长寿,她抹去了刘易昌的记忆,给他植入山中遇仙女,与之结成夫妻,后来被法力强大的大舅哥棒打鸳鸯的记忆。就这样,刘易昌领着唯一的红色血液的儿子去了普通人中生活。他整日里神神叨叨地说他的夫人是天上的神仙,大舅哥不许妹妹嫁给凡人,狠心地拆散了他们。因为这样的生活环境,那个红血的儿子也这样认为,每天抡着一把斧头,到处去找“舅舅”讨要母亲。
“就是这样,蓝血人开始不断地同夏人通婚,希冀有朝一日,能彻底融入这个地方。可现实是非常打击人的,混血儿成活下来的非常少,且多数是蓝血,只有极少数孩子是红血,可以去山外过正常人的生活,多数人只能留在桃园村生活。然而,红血儿的寿命跟山外普通人差不多,蓝血儿稍稍长寿于红血儿。”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千多年,外面的世界几番改朝换代,山里的后人却越发寥落。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丽英在金精洞外巡视,救下了跳崖的陆芸娘。”
“陆芸娘,是什么人?”
“她可大大的有名,就是南楚的开国王后!”
陆芸娘家里家徒四壁,弟弟妹妹又多,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苦。陆父是个四体不勤的人,没本事,只会怨怪妻子责打孩子,这也罢了,在陆芸娘十岁那年,陆父居然要把陆芸娘卖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地主做妾。陆芸娘心气儿高,接受不了父亲这样的安排,就狠了狠心,从断魂崖上跳了下去。
也是她命不该绝,挂在一棵树上,遇到了巡山的丽英。丽英痴迷武术,很容易救下了寻死的陆芸娘。二人一番交谈,就极为投契,丽英就把芸娘收留在了金精洞中。
“丽英是个极心善的姑娘,她治好了芸娘的伤,还赠给了芸娘不少的金子。我们——极善炼金术,金子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外面桃园村村民的家具多装饰有黄金,若不是黄金沉重,所有器具都会用黄金做得了,因为获取金子对我们来说更容易一些。”
女王再次苦笑:“丽英不知道,她一番善举,为蓝血人种下了灭顶之灾。多年后,正是这个被她救下的女子——陆芸娘领着大批军队进了桃园村,抢夺了所有黄金,杀了全部村民,烧毁了桃园村!”
丽英欢喜有了一个新朋友,她随手赠给芸娘一些金子,还好心地把她送到了断魂崖上,她以为芸娘并不曾获悉金精洞的秘密,只以为她是在山中修行的隐士而已,所以,她连抽取陆芸娘记忆的规定也忘了。
“您是说,什么吴广王娶仙女的事儿都是假的,事实是陆妃领着吴广王的军队杀下了金精洞,屠了桃园村?”
“不然,吴广一介寒民,一无所侍,凭什么逐鹿天下!”
露西女王冷笑道:“其实,吴广是想娶丽英的,他派陆芸娘前去说和,路芸娘也真的假模假样地前去金精洞说媒,说愿意让出正妻之位,只待丽英点头。”
丽英是个单纯姑娘,以为陆芸娘是不忘旧情的,以为吴广夫妇是真心来求娶的,只要断了他们的想法就万事大吉了。于是,就有了金精洞仙女赠重宝后白日飞升的桥段了。
“丽英以为给了路芸娘传国玉玺和明月金珠两样重宝,她再来个‘白日飞升’,也算是委婉而体面地拒绝了吴广夫妇,今后也不会有麻烦了。”露西女王皱着眉回忆:“她哪里知道,陆芸娘就是个白眼狼,她当初在金精洞养伤的日子里,隐约破解了洞里的机关,知道金靖洞下定另有秘密。这次娶妃不成,她难以向吴广交代,就献毒计说丽英的老巢必定有更多的黄金,这正是吴广急需要的,自然是从善如流地听从了路芸娘的计策。”
那一日,吴广带着勇兵悍将杀气腾腾地冲到了桃园村,见人就杀,见财就抢。张丽英见这泼天之祸都是她一时心软惹下的,追悔莫及,拼着性命护住了村里的三个孩童逃出生天,她自己则身中数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