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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间,飞来一件物什,正中病书生脑门。

病书生发愣时,深红的血液已自嘴角溢出。

“是谁,敢偷袭老夫,藏头缩尾,非好汉所为。”

“你在哪个面前称老夫,又算得什么好汉?”

来人,白发白须却鹤发童颜,正是童老。

低头看去,砸中病书生的物件黄澄澄的,是童老的烟锅子。

但凡高手,都会散发一种气场,道中人多半凭气场就能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是强是弱。

病书生本能觉得眼前的白发老人是高手,那种他无法企及的高手。

童老紧盯病书生,冷冷说:“业火红莲并非凡品,你拿到这里害人,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主人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病书生瑟缩了一下,主人的意思可只是要他带回那个丫头而已啊。

童老了然道:“我要是你,就速速离去,尚可保全性命,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知道的。”

病书生“哼”一声,并不多逗留,倏忽就没影儿了。

童老叹息,凝气于掌,他手掌之上赫然就多了一簇无根火焰,正呼呼律动。

一声利喝“着”,火焰被气劲打到红莲之上,妖异的红莲瞬间被点着。火焰冲突间,有黑色浓烟升起,场中众人突然如梦方醒般停止了打斗。

“真是多亏了童老相救,对了,您老怎么会出现在此呢?”

“这有啥好奇怪的啊,老头子我一直跟着世子呢,只是不喜欢这些花儿草儿的,就没有现身而已。”

李瑰月欲再问,萧世子已经插话:“叙话就稍后再说吧,救人要紧!”

的确,救人要紧!

环顾四周,不对劲啊。

李瑰月扭头诧声问道:“童老,大伙儿现在倒是不打架了,可怎么都痴痴傻傻的样子啊?”

童老回头,看了看瑰月、殷浩泽,再看看一脸茫然的如意郡主,心道:方才,就是世子神志也有点错乱,若非我及时施救,后果不堪设想。这殷家小子和李家姑娘一点事都没有,莫非殷家血脉的确非同一般?那个郡主呢,情况也比其他人好,记得尊者大人说过,心思越纯良的人越不惧业火红莲,原来这个郡主也不是表现的那么坏。好人不像好人,坏人不像坏人。我离开尊者后,莫非智力也减退了?唉……

“这些人都中了业火红莲的毒了。”

瑰月若有所思,问:“这花儿,跟太液湖里的花儿有点像呢。”

童老喜欢眼前这个姑娘,聪明也善良。

他抚须道:“可不就是那种花儿,不过今儿这几朵是经过巫术刻意培育的,毒性更为剧烈而已。”

“那可有解救之法?”

瑰月急了,这么多无辜之人恐怕都是受她连累,病书生的路数跟授经洞中袭击她和墨玄的妖女看似一致,他们都是冲着她来的吧,众人都是受了池鱼之殃。

童老依旧笑望瑰月,他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烟锅子,在鞋底上反复敲了敲,才说:“姑娘勿忧,这里有现成的解药呢。”

“啊?”

几个无事的年轻人面面相觑,童老说这里有业火红莲的解药?这也太巧了吧!

“业火红莲之毒,靠的就是激发人心底的戾气、怨气,使人暴躁而理智尽失,用什么可解其毒,你们都知道了吧。”

童老笑眯眯咂摸起他的烟锅子,后面的事儿由年轻人去解决足矣。

三人交换了眼神,都知道了那个答案——薲草。

薲草可去人烦恼忧愁,自然就没有诸多的负面情绪。

可是,薲草是崔家宝贝,要取用自然是要经过崔家首肯,但此刻就是崔家两位老爷都是迷糊的,怎么办?

“咳咳”,萧世子临危决断:“就用薲草解毒,此事我做主了!众位远来崔家与会,本就是崔家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令众位中毒,崔家责无旁贷要负起责任。”

倒是要对这个世子刮目相看了,确实是个人物啊,有担当、能决断,李瑰月心里寻思,她以后要对萧世子尊敬一些才对。

童老指点几人将薲草连根带叶捣碎,加水稀释,给众人服下就行。

薲草果然仙草矣!服下半盏茶的功夫,众人尽皆恢复如常,人人有劫后余生的唏嘘感。

惟崔大舅对失去薲草肉疼地紧,崔家几代只能使薲草不死,却不能使其繁衍壮大,如今是彻底失去薲草了。

萧世子宽慰舅父,众多世家大族在崔家地界有死有伤,众人不找崔家麻烦已经不错了,还能吝惜几株花草?

崔大舅一寻思的确是这个道理,况且这样一闹,有关《四时至物》之事也就揭过了,倒也不是坏事。

崔家二位老爷再三再四地致歉,才送走了各位客人。

木格家主也告辞出了眠花宿柳,却见道旁有青簪粉衣的少女相候,正是李家嫡女、殷家掌上明珠——李瑰月。

“李姑娘,你找我有事?”

木格见到小姑娘还挺高兴,笑着发问。

“木家叔父不计较月儿今日不曾为您仗义执言?”

“哈哈,你说今天评审的事儿啊?”

“姑娘,你既叫我一声叔父,今天叔父就跟你说个实话吧。论莳花之道我的确不如崔家,我们木家在云郡一心钻研稼穑,一些世家大族瞧不起木家,有人私下里喊我‘泥腿子’,我都是知道的,我也不稀罕啥农家主之位,就是钻研稼穑时遇到了一些问题,想参考一下《四时至物》而已,我年年来杨州,他们崔家就是不肯让我看《四时至物》,真真气人啊。”

木格以拳击掌,抱憾又气恼。

“叔父不必气恼,既然叔父并不是遗憾失去农家主位,那一切好说,侄女此处有一本书,或可稍解叔父之惑。”

“哦?”

木格满脸不信,接过小姑娘的书,看书皮——《稼穑纪要》。

书是新的,要么是誊抄本,要么就是新作的。

翻着书页,木格的神色越来越慎重,最后竟至狂喜:“这……这……这本书里所载,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姑娘,这书从哪里来的?”

“额……这是我一位友人所赠,反正我留着也看不懂,不如赠木叔父这样需要的人。”

木家主不错眼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认真问:“莫非是殷老托姑娘给我的,这,这正是可以解我困局的宝书啊,是从《四时至物》中摘录下来的?还是殷老有面子,崔家竟肯将书借给他老人家。”

“叔父,不是这样的,此书并非录自《四时至物》。确实乃我一友人所赠。而且,也需告知叔父,其实《四时至物》十几年前就弄丢了,我方才亲耳听到崔家大老爷偷偷承认的。”

“原来如此,我说崔家怎会如此狭隘,一改从前作风,原来是将宝书给丢了,真是不应该,不应该啊。”

李瑰月知木家主虽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但她告知他宝书已丢,他当不会再去崔家索要了吧,毕竟他现在所得的书比《四时至物》更加先进详尽,尽够他钻研了。

“侄女在此相候,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叔父允否?”

心事已解,木家主心情大好,爽朗道:“侄女请讲,但凡叔父做得到的,定不推诿。”

瑰月墩身,深深行礼:“叔父家处西南边境,多有兵灾战祸,叔父可愿举家南迁,来我蕲州安家?”

不曾料想瑰月竟是这样请求,木格还以为小姑娘定是索要什么西南罕物,正寻思就是难办也要给小姑娘弄来,毕竟人家给他帮了好大一个忙。可是,小姑娘却是要求木家南迁。

“不瞒侄女,我木家其实祖籍河阴,几辈儿前,我们先祖迷上了西南的蝴蝶兰,就在西南安营扎寨了,至我祖父起才主攻稼穑。如今西南不太平,我也想回到江南,可是,举家迁徙,必须得地方州长邀请函方可成行,这手续繁杂……我……”

木格哪里好意思告诉一个小姑娘他实在烦也不善于折腾这些事情。

李瑰月嫣然一笑,如花开在朝阳里。木家主心道:这姑娘笑起来真是好看,迎春花般娇艳,可惜我们家几个小子没有一个配得上的!

“叔父勿忧,我伯父早就听闻您的大能,巴不得您去蕲州安家呢,蕲州良田无数,滩涂也多,正是叔父大有作为的地方,且有殷李两家相护,叔父可尽心钻研稼穑之术,绝无后顾之忧。”

木格大喜,不顾年纪,抱拳作揖,深谢瑰月:“侄女一下为木家解决两大难题,叔父真是感激不已。”

瑰月轻巧避过,真诚道:“叔父来日指导蕲州百姓,提高粮产,受益者千千万万,倒是侄女该替他们谢谢叔父了。”

木格腼腆起来,摸着头认真回答道:“此乃我农家本分,尊者早有训示,福己惠人,农家本分,当不得姑娘谢。”

“如此,我在蕲州恭候叔父全家了。”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