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的时候,想雨。”
“有雨的时候,又想阳光。”
“你看,人总是这样,喜新厌旧。”
女人躺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怔怔地仰望清晨的天空,目光游走,追逐着满天的云朵,如同一位诗人在寻找灵感。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鸟鸣和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呼吸天空的广阔,感受大自然的和谐。
“有时候我也在想,每天能够见到这样的景色,也很不错,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反正,我快要死了,不是么。”
一只画眉在女人白皙如玉的指尖跳来跳去,歪着头看着她,并不明白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它清脆地鸣叫着,扑楞着翅膀,轻轻地飞走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这样的一句话,有种陌生的惆怅。
女人缓缓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她肌肤胜雪,唇若点樱,眼影微浓,嘴角的一颗美人痣却为飒飒英姿平添一份淡雅与柔和。
一袭墨绿色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丝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
墨绿色的及腰长发,在步履间轻盈地摇晃。
她没有穿鞋子,白皙的小脚轻轻一挑,地上,一柄厚重的关公大刀,就来到了她的手上。
发出一声长长的嗡鸣。
“咳咳咳……”
在握住这柄关公大刀的瞬间,女人黛眉微蹙,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当她慢慢摊开手心的时候,上面却多了一丝血色梅花。
呵,这具身体,越来越……
就在这时,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刀气凌厉,却也容易反噬自身,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格还是这样……”
一个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穿了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道袍,一头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眉如远山,眼如日月,淡然的眼神仿佛大海一般平静深邃。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青禾。”
女人微微眯起眼眸,琉璃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没有想到,这位联邦异能管理局的重犯,竟然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
“九叔……我还记得您穿着中山装的模样,挺利落的。如今却换上了在异能管理局时的道袍,真是让人怀念啊。”
“对咯,时间就是这么无情的狗东西。”
青禾怔了怔,听着酒色财有些粗俗的感慨,不由得莞尔一笑。
就连这清晨的山景,都因为这抹微笑而变得生动起来。
“九叔说的不错呢,时光,就是这么无情的狗东西。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您不是一直在白家么,为何来此……”
“嗯,总有些事情要做。”
“劫狱?”青禾眉眼轻抬,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幽幽叹了口气:“那您请便吧。”
“我还以为你要象征性地拦我一下,毕竟,你是【冥魂永狱】的典狱长么……不过,我对劫狱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
“那您对什么有兴趣?”
“我对你有兴趣。”
青禾的眼眸轻轻颤了颤,低下头,不再言语。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柔和地洒在她身畔的池塘,波光粼粼,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池塘边的树木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青翠欲滴,仿佛带着晨露的气息。
“你管我?”
她将“您”换成了“你”,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我当然不会管你,你父亲死后,没有谁能管得了你。”
池塘里,一群游鱼欢快地戏水,自由自在地游弋,或成群结队,或独自漫步,时而浮出水面,在晨光中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宛如舞动的精灵。
尽情展示着生命的活力。
酒色财慢慢来到青禾的身畔,和她一起看着池塘中的游鱼。
“游鱼困于水,便只能是游鱼了。青禾,以你的天赋,你应该看到更高更远的风景,而不是将自己封禁在这里。”
“你难道没有发现,【冥魂永狱】不仅是囚禁他们的监牢,也是你的囹圄。”
青禾微微沉默了片刻,有些无聊地踢着草叶,轻声开口:“又怎样呢?”
“我一生的种种努力,不过只为了周遭的人对我满意而已。为了搏得他人的称赞和认可,我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所有的桎梏,可走到途中才忽然发现……其实,这样活着,挺没意思的。”
“一个人到来了,一个人远去了,他们擦肩而过,都郑重其事。”
“可最后,不还是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您弄错了一件事情,九叔。”
青禾手中的关公大刀轻轻画出了一道弧线,一道微凛的刀气倒卷而出,斩碎了无数飘零的落叶,重重地轰在了百米外的冥狱石门之上。
“它不是囹圄,而是……我一个人的孤岛。”
女人提着手中的关公大刀,慢慢远去。
酒色财看着女人远去的身影,墨绿色的长裙随风飘动,犹如一幅流动的画卷。她的长发被微风轻轻吹乱,闪烁着盈盈的光泽。
可那个窈窕的背影,有着说不出来的萧索和孤寂。
他轻轻叹了口气:“几天后,有人要来劫狱。”
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那就来吧。”
……
……
【冥魂永狱】。
昏暗的房间,幽蓝色的焰火。
墙壁上挂着一些油腻腻的木质饰品,棕色的桌子背后,摆放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酒瓶。
男人就坐在那里,手握着一个酒杯,一人独饮。
那是一位长发男子,身穿一个红色夹克,夹克衫背面,张牙舞爪的游龙在幽蓝的焰火下仿若活物,两柄剑一左一右斜在腰侧,一柄为黑,一柄为白。
他,就是【冥魂永狱】的第三席行刑长,b+级别的异能者——黑白。
他慢慢地喝着酒,每一次吞咽都似乎在咀嚼着自己的心,目光空洞而沉闷,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凝视着前方。
“外面已经天亮了,屋里却是一片漆黑。不出去走走么,黑白先生。”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黑白双手已经攀上了剑柄,那凌厉的双眼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机,让人心生寒意。
可当他确定了来人之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剑。
“原来是「万物归一」的圣女殿下,奥菲莉娅大人……”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多了几分恼火:“可是,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不是什么好的做法,您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阴影中,一名穿着水蓝衣裳的绝美女子,如朦胧的烟云一般,款款走来。
“抱歉,因为看到黑白先生一个人在喝闷酒,便有些好奇,黑白先生是不是想到了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黑白轻轻挑了挑眉。
“呵呵,当然是那位在一场机密行动中暗害黑白先生、并且滥用职权,将黑白先生流放到冥狱,当一个狱卒的女人……爱薇娜。”
喀嚓!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黑白手中的酒杯被狠狠攥碎!
他慢慢起身,盯着眼前这个神秘而又可怕的绝美女子。
这名绝美女子的眼中,仿佛闪烁着无数的虚幻世界与生死规律,不论是喜怒哀乐、生老病痛、离别相知,都能在她的眼中看见。
而那精致无比的、天仙一般的容颜,如山峦起伏的、窈窕妩媚的身材,无一不在散发着神圣与妖娆的魅惑。
“原来奥菲莉娅大人知道这件事……”
“只是凑巧听说而已。另外,不必叫我奥菲莉娅大人,我只不过是一道分身罢了。”
“所以,圣女大人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当然不是。”
奥菲莉娅眨着浓厚哀愁的凄美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既然黑白先生如此讨厌那个女子,那么我便把她带来,让你一解心中恨意,就当是「万物归一」,送给黑白先生的礼物吧。”
“她在哪里……”
黑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狰狞的杀意,就连穹顶悬挂的幽蓝色焰火,都开始胡乱颤动着。
“她已经在这里了,黑白先生。”
奥菲莉娅轻轻拍了拍手,一个b级精英构造体目光空洞地走进来,将一个做工精致的箱子,慢慢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迈着僵硬的脚步,机械地走了出去。
精神秘法……竟然连这么高等级的构造体,都可以随意操控。
黑白无比忌惮地看了一眼奥菲莉娅,旋即看向了脚下的箱子。
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装饰精美的物件罢了。
“里面是……”
“黑白先生,不妨打开看看。”
黑白皱了皱眉,当他依言打开箱子盖的时候,瞳孔却猛地锁紧——
原来箱子里躺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高贵娇艳的女子,她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卷发,洁白如雪的肌肤,那峰峦迭起,曲线玲珑。
只是,她那白皙如玉的脖颈,以及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却被环上了幽蓝色的「脑域幽能压制环」。
甚至连嘴巴里面,都被封着一个「脑域幽能压制球」!
毫无疑问,眼前的女子曾经是一个无比美丽,也无比强大的异能者。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还少了点东西,女人的双腿和双手都被砍去,失去了手足的娇柔身体,就好像一个人彘一样!
“爱薇娜……”
黑白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以指为刀,划出一道鲜艳的血痕,任凭爱薇娜发出呜呜的悲鸣。
可惜,她全身上下的幽能都被特制的「脑域幽能压制环」压制得死死的,又因为失去了双腿和双手,这位曾经强大的异能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可怜虫一样,胡乱地蠕动身体作为反抗。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圣女大人,方便给在下解释一下么?”
“我说了,这是送给黑白先生的礼物。”
奥菲莉娅轻轻笑起来:“各处静脉血管都切割得非常完美,只要细心保养,爱薇娜绝不会轻易坏掉。”
“圣女大人想要什么。”
“一个人的命。”
“谁的命。”
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的奥菲莉娅微微一笑,继续用轻婉的语气,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青禾。”
黑白微微沉默。
他的脸色微微变幻着,可还没有等他开口,奥菲莉娅静静地注视着他,用着优雅的语调继续说道:“反正,你想要杀她已经很久了,不是么?”
黑白咽了咽口水,看向奥菲莉娅的目光中,有种难言的惊惧。
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这只是一道分身而已,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
“杀了毫无作为的她,成为【冥魂永狱】的典狱长,将这里关押的异能者,全部改造成为自己的死忠……这样当你回到「联邦异能管理局」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把你当狗一样呼来喝去的了,不是吗?”
奥菲莉娅浅浅一笑,指着箱子里面的女人:“难道,你还想让当年的事情再发生一遍么……黑白?”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黑白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也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有些干涩地开口道:“可她是No.15,最顶级的A级异能者……”
“放心,会有机会的。”
“如果情报没有错的话,过几天,就会有人来劫狱,不管青禾小姐再如何厉害,她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呢?”
空谷幽兰般的声音渐渐变淡,奥菲莉娅的身影缓缓消失。
依旧是昏暗的房间,依旧是幽蓝色的焰火。
黑白低着头,看着箱子中的女人。
虽然没有了双腿和双臂,但这时候的爱薇娜仍然美丽,那白皙光洁的小腹也仍然充满弹性,展露着美好的风景。
散发着某种异样的风情。
“不错的玩具,我很喜欢。”
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残忍至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