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坼……”
那声带着疲惫的声音,又恍若失而复得的心安的语调,轻而又轻地在她的耳边飘着。
林坼感受到他有点冷的皮肤和瘦削的背脊,外袍是凉的,他身上的尘土味很重。
日夜兼行的操劳感很容易地在这些细枝末节里体现出来,他的下巴压在她的肩头上。
她能感觉到他有点困了。
这种奇妙的感应在拥抱到他后,连责备他私自做主抛下自己的情绪都没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情绪被牵动得如此明显,不断升起一些关于人类的名为心疼的情绪。
这样带着牵绊足以形成软肋的情绪逐渐成型,他们的因果早就纠缠在一起。
“我在。”林坼拍了拍他的背,不轻不重地应着他。
周围的npc显然是有点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站在原地,但也没有多看。
其中的祭司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然后就很识眼色地领着其他人,到里边的空地去安置了。
他们这个时期的教派并没有进化到灭人欲,身心纯洁的地步,在他们对于神的传说里,也有不少为人所乐道的八卦。
只是历年来的圣子圣女都是神的疯狂信徒,致力于将身心都献给神,倒是还没出现过圣子成婚或者有伴侣这种事,大家不免得会有些奇怪。
奇怪之余,现下更重要的是今晚的休息。
众人的想法更多的是明天的路程和今晚的睡前祷告。
那才灭掉不久的篝火重新燃起,信众各自将身上最外围的布料解下来,围成了一块防风的领域,篝火在中间升腾。
除了被绑起来堵住嘴巴的那三个人,除却外边儿风口的轻呜,这里安静的氛围里多了几丝温暖安逸。
这是这几天来不多见地晚上没有没遇到大风,小风轻吹,连温度都不算冷,是难得的好天气。
大家的心情显然不错,早早地祷告完,找个地方睡下了。
“我有点累。”他窝在林坼的肩颈上,银色的长发如瀑倾泻置脚踝的上方,发丝凌乱得有些糙。
他在游戏里过得有些狼狈,连精神磁场都紊乱了,意识受到了污染,但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嗯。”林坼顺着他的后脑,一点一点地取出污染物,语气都带上了点哄的意味,“那就休息。”
这里的意识屏障厚度,让林坼在使用本源之力的时候限制少了许多,抬手劈了处临时的空间带他去休息。
这个神明副本也许比“权力盛宴”这个游戏的存在更高级一些。
这下不仅是因为莲燧,连她都开始对这个副本提了几分兴趣。
莲燧精神状态和灵魂状况都算不上好,刚被林坼清理污染源,身体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又安静了,他清浅的呼吸声仿佛从来没有醒过来那么躺着。
“莲燧……”林坼描摹着躺在床上睡得不安稳的人。
林坼身上拿着他的灵魂碎片,靠的太近,它们几乎要忍不住聚拢在一起,但是因为身体过于脆弱,又没能聚在一起。
绕了一圈,又回到林坼手里的珠串上。
要醒了吗?
林坼的眼神将他的身形轮廓描绘了一遍又一遍,眼眸垂着,纤长的眼睫一贯喜欢把情绪挡住,让人轻易窥探不得。
很长时间没看见自家圣子回来的祭司跑出去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张飘落在地上的字条。
大概内容就是她带着圣子去休息了,明早就带回来。
祭司皱眉,祭司担心,祭司叹气……
最后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回去。
“祭司大人,圣子呢?那三个人怎么处理。”看见祭司独自一个人走回来,有人忍不住问。
祭司拍了拍地上的灰坐下来,含糊了几句:“圣子感悟神明的旨意,感悟完了就回来了。”
“啊?哦,哦……”
问的人明显也不是什么太聪明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坐回去继续对着那个酷似圣子的神像念念叨叨地开始了祷告。
终于,勉强应付了过去。
那位祭司才把眼神分给那几个绑起来的人,撑着下巴仔细打量了又打量。
火光晕在他的眼底,和他总是笑的眼睛映衬在一起,总觉得应该是暖的才对,但他是眼底却总似夹杂着冰隙一样生硬。
他是一个挺俊美的年轻男子,如果没有圣子,那片城镇里应该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在那些模糊不清的谣言里似乎提过他曾经也是圣子,再后来怎么就成了祭司,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失了德,有人说他是因为不够俊美,还有一条暗自的流传说他曾亵渎过神明,不敬神明,不信神明,甚至诋毁神明。
一个不信仰神明的圣子怎么能够称之为圣子呢……
“你就是用这个窥探神意的?”他轻笑着从诸葛归的小布袋里拿出那个小罗盘,眼神里的嘲笑可谓是分明,问着,“看你们的打扮不像是诺里克人,从哪来的。”
诸葛归看着他,然后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都不想挣扎地尝试吐出嘴里的臭抹布。
落后的封建余孽,迷信的神明教众,不可理喻的领头祭祀……诸葛归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他是挺早一批的游戏玩家了,还是有机会见过明神的真容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和明神大人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但是以明神大人一贯的作风,他们这些弱势群体一般都会归到他的羽翼之下保护,所以他现在暂时还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
所以对这个发神经问话又不给他开口的家伙,他决定还是不计较了……
相反那两个npc的情况可能有点不太好,看着诸葛归的眼神不时地带上不可置信,明显的敌意和被背叛的痛心,惋惜和可恨。
多者交织在一起,复杂得简直可以去争取一下奥斯卡了。
诸葛归顿了一会儿,果断撇头:“……”
祭司以为他拒不回答,就把三个人分开绑起来了,也防止他们交流什么暗语想着逃跑。
剩下的就只是好好度过这个已经被折腾地不算长的夜晚了。
小空间的流速不一样,莲燧不知道睡了多久,才缓慢地醒过来。
冰凉的指尖悄悄地支进另一只不算温暖的手心,银白色的发丝被压得凌乱地搭在肩颈上,他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
“醒了?”林坼睁开一双清醒的眸子对上他晕着金色的瞳孔,捏了捏他的指尖。
他的磁场稳定了许多,有种沉淀的温润感,林坼继续把玩着他的手指,才漫不经心地提起:“解释解释嗯?”
莲燧背脊一僵,发毛的感觉被她一点一点地碾过指尖按下来。
他试图睁大眼睛眨巴眨巴,用一副乖顺的样子求放过,脑袋靠近她蹭了蹭。
很像某种猫科动物心虚的表现。
林坼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把某个猫猫祟祟的额头抵了回去,“别撒娇,惯犯。”
莲燧还是挤进她的怀里,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在林坼以为他又要这样糊弄过去的时候,才听到到他的声音。
“记忆。”
他说,“我在找我的记忆,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个副本很有可能是我醒来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