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如利刃一般锋利的漆黑身影,缓缓向着林墨走来,脚下坚硬的皮靴与冰冷的石路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林墨闭上眼,履行着他的诺言。
“猎人,你不挣扎吗...”冰冷沧桑的声音在大殿上方回旋,让林墨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不是眼前那个身影所发出的。
“我当时说过,任你取予的...”林墨身影沉着,丝毫没有急切或者畏惧的感情,就仿佛要被取走性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呵呵,身为猎人的你应该也知道,不懂挣扎的猎物是很无趣的...”声音再度向前,却不似之前那般冰冷无情,而是多了几分戏谑的色彩。
林墨没有回应,只是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那个身影脚下步伐陡然加快,身形更是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向着林墨冲刺而来。
宽大的袖袍之下,一柄古朴而锋利的短刃寒光乍现,向着林墨的脖颈掠去。
噗呲!淋漓的鲜血溅在地面上,却没有看见头颅被抛起的景象。
林墨陡然睁开双眼,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凌厉的光芒闪现,鲜血从他的手掌滴滴淌下,而他的手掌此时正紧紧的抓着那柄短刃!
“抱歉,我的身体丝毫不让我任人宰割...”下一刻,他翻手抽出背后唐刀,寒光一掠而过,将眼前的身影斩成两节!
并无鲜血或者什么流出,那被砍断的身影就这样凝滞在空中,如同一缕缥缈的烟。
“果然如此...”林墨心底喃喃,他早察觉出这道身影并不是那所谓的神只,它仅是一个形式,或是说自己脑海中的一个虚像!
或者说,这整座石殿都是虚构出来的,唯一真实的,只有那回荡在穹顶的沧桑声音。
“呵呵,你终于是发现了...”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你的身体里有流淌着抗争的血脉,你的灵魂里有不屈的种子...”
“但这并不能成为你食言的理由...”
“食言者,终不得见吾!”
林墨瞳孔一缩,刚要有所动作却见那道漆黑身影重新凝实,并以更为恐怖的速度向他冲来。
利刃掠过,林墨只觉左眼处剧痛传来,视野瞬间丢失...
一瞬间,他眼前的场景变化,重新回到那个小木屋,破旧不堪的展示柜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高挑冷艳的女人,静坐在小木屋尽头的木桌旁,静静享用着她的下午茶。
见林墨出现,她先是有些意外,随后戏谑道:“真可惜,窥见不到神途的觉醒者终将郁郁而终,而你更惨,神途直接被截断了!”
“真可惜,若是你按部就班的提升,说不定真能坐上那个王座...”
此时的林墨虽然左眼瞳孔灰白,但是右眼的黑瞳却依旧炯炯有神,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心绪慨然,嘴角重新攀上自信的笑容,他开口道:
“那又何妨,至少我在今天守护了我所爱的人,至于会不会郁郁而终,我只知道...”
“没有她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噩梦!”
“呵呵,你根本不像是一个猎人...”
“是呀,”林墨长出一口浊气,“不过接下来,我将以猎人的手段守护我的故土了!”
废墟之中,大蛇那最为硕大是一颗头颅张开巨口,一口吞下疲敝不堪的少女。
但下一刻,它的腹部炙热的青炎如同撕破夜空的一记流火破空而出,也洞穿了巨蛇的腹部。
在巨蛇的哀嚎之中,林墨单手抱着林妍。
“哥...”林妍发丝凌乱,眼中虚弱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终于能和你并肩作战了,妹妹这么长时间的苦修没有白费...”眼底那猩红的血色不再,同样掩饰不住的还有少女宛如繁花盛开的笑颜。
林墨怀着的少女,莫大的满足在心底升起。
“妹妹,这场噩梦真的持续太久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道:“久到哥哥差点放弃,差点再也醒不过来...”
“哥...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嘛,来日方长...”
“是呀,来日方长。”林墨一笑,灰白的头发逆风狂舞,仅剩的右眼之中,一朵青莲缓缓绽开。
“就让哥哥将这噩梦终结吧!”
下一刻剑风在整片战场回旋,被裹挟的青炎向四周迸发,宛如一朵绽开的莲花。
“黑刃断因果,杀业造青莲!”
人们不知该用何等语言来记载这场战役的壮烈。
是年轻的学生义无反顾奔向战场,漆黑枯骨护佑众生,白衣青年降下的令敌人彻骨的暴雪...
还是武僧展开金身无畏的顶在第一线...
人们同样也不知该用何等语言来宣告这场战役的胜利...
是独臂的霸王将漆黑的‘无底洞’狠狠凿进群山...
是重剑与烈风的肆虐下,被削成肉块的海怪...
还是遥远的城郊,肆意绽放的那朵以血和业果勾勒的青莲!
遥远的海岛国上空,一个穿着宽大法袍的高挑身影正踩在飞行法杖上,静静漂浮在上空。
他的面部被白色绷带缠满,仅露出一双百无聊赖的双眼。
根据衣着,很明显可以看出他是个稀有的法师职业,可令人费解的是,他背后的包裹里长长短短奇形怪状的法杖足足有十五六支,有的不足一米长,有的则比他本人还要高出半头。
“到我登场了是吧,还以颜色是吧...”
“注意分寸是吧...”他的口中嘟嘟囔囔,向着在给自己列一个行动准则。
他的身影缓缓向着城市的中心飘去,那里显然最为繁华,甚至衬托的周围如同县城一般,他知道,那是海岛国无数军部政要居住之所,本州城的城中之城——共荣城。
“可对于禽兽,不用讲分寸的,是吧...”他轻轻扬起手,身后的十五根法杖齐齐飞出,一个个玄妙奇异的法阵在法杖上展开。
十五个法杖的法杖齐齐叠加,竟在共荣城的上空展开的一个色彩斑斓如万花筒的巨大法阵。
无数政要好奇的仰起头,他们的脸上闪现出欣喜之色:
“天降异象,莫非吾王已经成事!”
“哈哈哈哈,吾等复兴有望!”
在他们的欢呼声中,那人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时间,天地变色,如同天幕倾塌一般的能量倾泻而下。
共荣城淹没在绚烂的光华中...
城邦内,随着陆扶摇一声反攻,数百装甲车沿着街道碾压过去,将那些残存余孽尽数碾碎在轮毂之间。
陆扶摇就身先士卒的坐在最前排的装甲车上,突然他身旁的卫兵惊叫一声:“哇,日出了!”
陆扶摇一阵恍惚,他回首望去,破碎的觉醒塔顶,那盛满紫色能量的觉醒能量球被太阳的光芒点亮,紫辉倾落,宛如紫气东来的祥瑞之兆。
而那紫色巨球之侧,壮士冰冷的身体逆光而立,宛如无畏的巨人,托举起城邦的太阳!
陆扶摇瞳孔一缩,他缓缓转回头,又缓缓左手。
所有战车都缓缓停住,在这破败的街道整齐的排列。
“诸开拓者,共勉!”随着他一声高呼,众人纷纷举起右手,敬礼!
敬逝者,也敬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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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涉及两国三城的战争就这样落下帷幕。
所幸苏北城的坚强抵抗,才使战火没有波及其余六城,否则人类文明的发展恐怕又要倒退十几年。
虽然其余六城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支援,但是战争已经结束,该有的人力物力资源肯定倾尽所能,毕竟苏北市可是人类城邦的中心。
开拓者联盟在那,人类的主心骨也在那!
政府拨款,军民联合,苏北城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的展开,与此同时,在开拓者联盟的盟主会议上,一年一度的‘十老会议’在此提前展开。
“呵呵,让我点一点,咱这些老头子又有谁少了...”开口的是向家的老家主,他面容桀骜,老而不慈。
“是呀是呀,这么恐怖的战时,可别把一些老头子吓得背过气去了。”附和的是苏北市前任市长,官僚出身,在觉醒界影响力较低。
“哼...”戴厄斯冷哼一声,全场寂然,他虽年龄最小资历最浅,但却无人敢得罪他,原因不言而喻。
众人都沉默无言,但眼神无一例外不落在那最中心的那边交椅上,那边交椅还没人坐...
“他都缺席了好几届了,这次也不必等他了吧...”终于一个消瘦老头打破了沉默,他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衣着十分考究。
那张褶皱老脸上布满了笑容,使人感觉颇为慈祥,可他那骨节突出的手指却在不停的轻点着桌面,显然那笑容之下,是急切的心意——他便是司徒家前任家主,司徒豪迈!
“老家伙,莫非你的信仰也与你司徒家的大庄园一样,被战争踏碎了吗...连规矩都不守了!”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随着这讥讽毒辣的话语,一道苍老的身影推门而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坐到了那最中心的交椅上。
“开会!”他低沉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众人纷纷起身,向他微微鞠躬。
杜明晦那晦暗的目光直直盯着他身前那把空着的交椅,往日的十老会议虽不在开拓者联盟总部举行,但布置其实都差不多。
每次,他都和他那位不省心的徒弟在这张大圆桌上相对而坐——像是这个星球的南极和北极,两个中心,两个极端。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眼底的光芒一年一年变得暗淡,看着他的笑容愈发虚与委蛇...
而这些年,他的缺席,使自己的弟子隐隐成了中心,这次他好不容易出席了,他却又不在...
司徒豪迈面色难堪, 开口道:“等一个也是等,不妨再等等李盟主吧!”
杜明晦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沉声道:“无需等他,他已没有资格踏入这会议室!”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没有人怀疑这位老人的话是气话,因为这老人真有这样的权柄和威信,凭他一言废除一名十老的身份!
毕竟十老会就是因他在才慢慢拥有话语权的,他未加入的时候,十老会都被看成是一个‘吉祥物’。
“今日的议题是,开拓者联盟盟主的更迭事项!”杜老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道,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杜明晦一招手,秘书将手中的文件一一送到那些老人手中。
翻来覆去读了半天,前任市长艰难开口:“这...这会不会太过草率?毕竟李盟主也是S级的强者,人类的顶尖战力呀...”
“是呀,我不同意!”向家的老家主也怒道:“李盟主论实力,论资历都是无愧于这个位置的,更何况,他有着一往无前的开拓勇气...”
“在他的引导下,人类的开拓道路如今愈发顺利了!”
杜老面色不变,淡定道:“这个位置何其关键你我心知肚明,又岂是仅凭实力和资历就能坐的上的?”
“那杜老倒是说说,李盟主他有何等过错,让您如此针对于他!”开口的是司徒豪迈,他敲着桌子,面上的微笑显得咄咄逼人。
“砰!”一句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杜老勃然站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倒退了!”
“他李隆基身为开拓者联盟盟主,置于百姓安危于不顾,擅自出城,这就是他最大的罪,足以压死他的罪!”
紧接着,他讥讽道:“你们司徒家那位称职的指挥官,当着民众的面带着他的一位队长私逃,你可知这几天他收到的控诉信有多少吗?”
“当然,你们其他人又好到哪里去了,向家的武装、司徒家的武装呢?哦,我想起来,有人看见你们躲到别的城邦去了!”
“你们怕死,你们丢了信仰,我能接受,毕竟人老了,见不得自己的家族子弟牺牲,谁都一样...”
“但我不能接受你们的昏聩,你们的不辨是非!”
“你们是城邦的脑,若是糊涂了,也就该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