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热浪激烈地翻涌,不时爆发阵阵亮丽的橘红火光,彻底将这冬日的寒夜灼烫得燥热难耐。
倏地,惊恐的哀鸣混杂着模糊的碰撞音传入耳畔。
林正明闻声怔了片刻,旋即握紧手中沉甸甸的黑色短棍,将其反握于前臂后,遂踊身一跃,灵活飞窜于房屋石墙之间,眼神犀利地四处搜寻着幸存之人的踪迹。
他们三人本是游离于修真门派和修真家族之外的散修,平时就通过接取四盟或其他小势力对外公开发布的任务,来获取些修炼资源,亦或前往危险禁地搜集些灵植、灵矿等稀罕物来贩卖自用。
日子过得勉勉强强,不好也不坏。
而此次出行,则主要是打算前往舜城参加难得一遇的灵渊境,但奈何实在囊中羞涩,再加上饥饿难耐,便不得不冒险进山,试着寻觅些野食来填饱肚子。
可不知为何,转着转着,他们竟不小心入了这偏远且隐蔽的地带。
但就在他们都为这惊现的林中村落警惕疑惑之时,居然恍惚听到远方深处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呼救声,秦悠悠和高梧顿时面面相觑,预感大事不妙。
林正明略微皱了下眉,神色一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偏了下头,循声看去。
果然,仅一转眼的功夫,滋滋妖焰于嘶鸣间显现猛窜,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势渐强,刺目的红光慢慢加重直直冲进天幕,狂躁地点燃这幽暗夜色。
晶透的雪花仍旧簌簌落下,白雾蒸腾逸散,于月光妖火中折射出绮美混乱的光影,却终究犹似杯水车薪,根本浇灭不了这纷扬飞的幽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诡谲艳丽的火苗一团团凌空而现,彼此簇拥着把整个村子细细密密地包围禁锢住,彻底将这避世之地变为阴暗邪祟的游乐之所。
周遭萦绕不息的滔天腥骚气几乎快要让他们窒息。
而那顺风传来的可怕叫声,似起伏的群蛇般厮缠在三人耳旁,即便是大火轰然也根本压不住。
回忆至此,林正明苍白俊秀的脸庞毫不掩饰其中的怒意。
古往今来,无论采取何种方式,如此惨无人道的血腥场景仍在不断重复上演,他们在凌虐的过程中感到兴奋,邪意也从各种罪恶的行径中孕育而出,无数生灵皆因这一己私欲而崩塌衰亡。
可即便这些卑劣之人都清晰的明白,他们注定会走向毁灭的宿命,却依旧倾覆不了这于堕落中滋生的......无穷欲壑。
片刻之后。
经过三人仔细的寻找,躲在村子内和村子边缘的人基本上都已被安全送出火圈。
但隐没在村尾那片苍翠山林后的空旷高地才是妖怪的主要集中之地,大部分村民都被圈在那里,遭受着非人的戏弄与虐待,并于生命的最后时刻绝望地葬身妖腹,死无全尸。
月影暗处。
林正明气息微乱地将两个小孩送进通道,随后抬头望向远处那正疯狂捶打着四周的漆黑巨影,不禁喉结微滚,脑内飞快思索着对策,神色渐渐变得愈发浓重。
然而,未等他再次动身,一袭轻薄劲装的秦悠悠,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挑眼望去,那半泻在颈背的浓密长发,似乎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被映衬得更加深沉,白嫩圆润的脸蛋也已然褪去原先的淡然,染上了一些莫名压抑、急躁的东西,悄悄润湿了眼角。
秦悠悠慢慢呼出口气,眸中的退缩之意瞬息即逝,整个人一如既往的沉默,一点儿也看不出正隐于心底深处剧烈摇摆的信念。
突然,手底下微微抽搐着的身体,拉回了她有些失神的意识。
秦悠悠光洁的下巴向内一收,低头望去。
痛苦与忍耐此刻正交织重叠在高梧俊俏的脸上,不禁使她的心情变得焦虑而沉重,随即有些不忍地扣紧了拎着腰带的手指,并顺势掂了掂趴在右手臂里暗自啜泣的女人,继续朝通道的方向飞奔而去。
令人不安的微风轻轻吹拂。
“唔嗯......”
忽地,高梧肩膀上持续传来的强烈疼痛,竟开始隐隐有种灼烧肺腑的错觉,这使得他只能不时紧咬住嘴唇,试图借此分散掉精神上肆意涌来的恍惚与疲劳感,却仍不可遏制地发出细碎压抑的喘息声。
秦悠悠轻盈地跨过石墙跳到下面的小道上,眨眼便来到林正明的身前,在手腕一翻将高梧扶正放下后,立即转身把手中这最后一个人送进了通道。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却霍然听到背后传来哐当一声震响,吓得秦悠悠猛地绷紧了面部,略显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待她扭头看去时,高梧已然栽倒在地,犹如死尸般一动不动,整个人毫无生气。
秦悠悠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随后用力拽了拽腰间被灰尘泥水裹得脏兮兮的朴素绳结,抬脚走向高梧,并蹲下故作恶劣地扯了扯对方柔软的耳朵。
在真气的缓慢修复下,高梧身上的灼痛渐渐被平复。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等身体勉强适应后,眉头微拧,有气无力地抬起指尖捂紧了脸颊,烦躁地陷入了颓然。
明明修为都已步入金丹,却仍迟钝到被躲在暗处的小妖偷袭成功,还因此负了重伤,遭受毒液腐蚀。
实在是太丢人了,呜呜呜。
见他这副逃避现实的脆弱模样,秦悠悠大致也猜到对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几下,目露无语。
林正明则弯了弯眼睛,好笑地望着地上趴着的高梧,忍不住抬脚踢了踢对方的大腿,却只换来了几次细微的蠕动。
见此情形,林正明不禁视线一挪,诧异地朝秦悠悠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阿梧怎么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秦悠悠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敛了敛湿润的眼眸,鄙夷地瞥了眼高梧。
而高梧一听这话,全然不顾还有些软弱无力的身体,瞬间激动得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两人,委屈地小声哭道:“阿明,呜呜呜,这已经是我最后一身衣服了,我还是没能保住它。”
“现在可怎么办啊,如此衣不蔽体的狼狈样,若是被人瞧见,那得多损我的威武形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