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开的口太大,张铁也从来不惯着。
“那行,麻烦你了,跟那人说,我不要了,五百万买不起。”张铁直接就想撂下电话。
那头张胖子貌似也有些无奈,“等等,等等,老弟啊,实话跟你说,我是真没骗你,人家张嘴就是这个价。”见张铁给他解释的机会,接着道,“我看,他就是不想卖,随口敷衍,要不这样,你有空的时候,我陪你过去找他,见面再聊聊?”
张铁见这胖子说的像实话,一棍子把自己吓跑,他也没啥好处,便给了个台阶下,“也行,不过这两天我还有些事,等忙完联系你吧。”顿了顿,“放心,只要我买下来,肯定不会亏待你。”
放下电话,两女已经吃完早餐,正梳洗打扮。张铁等着两人收拾完,想先带她们去乡下爷爷家,在那等他老爹汇合。
张铁的爷爷住在聊城周边寿安镇的一个小村子,距市区四十多公里,开车一小时车程。
来到爷爷家,与过年跟张父过来时并无变化。独门小院,两间瓦房,柴火垛堆老高,一条老的掉牙的大黄狗,没精打采的窝在破木板搭就的狗窝旁,见张铁和二女的到来,只是抬头瞅了瞅,便又垂下脑袋,不再理会。
老爷子躺在正屋的炕上看书,张铁也没敲门,直接带人进来,“爷,我来了。”
“来了啊。”老爷子抬头瞅了张铁一眼,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惊讶,倒是看到张铁身后跟着的两女,起身下了炕,责怪似的说着张铁,“带朋友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说着,便招呼几人在炕沿坐下。
张铁给两女介绍,“这是我爷爷。”又对老爷子说,“你不用忙活,都不是外人。”指了指魏婷,“这是我女朋友魏婷。”又看看许璐,“这个,不重要。”引的许璐白他一眼。
原本两女见到张铁长辈,略觉拘束,张铁这一插科打诨,也就轻松下来,向老爷子问了好。
许璐看看老人方才放在炕边的书,《林木百科图鉴》,开口说,“爷爷喜欢研究植物?”
老人呵呵一笑,露出嘴里稀疏的几颗黄牙,“待着没事做,随便看看。”
张铁爷爷今年七十有六,与徐老年纪相仿,有些秃顶,穿着不太像个乡下人,自己一人在家,还是穿着套五六十年代的蓝布工人装,脸上皱纹不少,可见平日里不像徐老那般的养尊处优,不过从五官轮廓上,依稀与张铁有些相似。
“你爸没跟你一起来?”老爷子问。
“他啊,从抚城赶回来,到这得下午了。”张铁答。
老爷子看向魏婷,口中直说,“不错,不错”。弄的魏婷一个大红脸。
老人并非一人住在乡下,张铁的大姑也在这个村里,平时方便照顾,这也是当初老爷子死活要选择住这边的原因。
中午时候,闻讯过来的张铁大姑一家人,热情的招待了魏婷两女,倒是对自家侄子并不客气,吃饭时少不得问东问西,之后就是例行的催婚,对此,张铁早就习以为常,虽然父亲这边的亲戚少有走动,但七大姑八大姨的职业技能哪里都一样。
张铁老爹赶回来时已是下午,五十几岁的中年人,衬衫,大衣,西裤,手表,油光铮亮的背头,只是发量也有些稀疏,俨然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开着辆有些年头的桑塔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乡镇企业家。
张铁继续介绍两女给张父认识,老爹性格热情,见到自己的准儿媳,也是同张家老爷子般的嘴里一个劲说着,“不错,挺好。”还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红包给魏婷,看厚度得有万把块钱。
魏婷哪好意思收,最后还是张铁替她笑纳了。父子俩商量好,晚上在这里凑合一宿,第二天早上去山上上坟。
夜里,魏婷与许璐睡在偏屋,张铁张父与老爷子睡一间。
农村的夜生活实在有些枯燥,老爷子又不好看电视,众人早早的睡下,躺在炕上,张铁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他想起来月前,去徐老家里见到的照片,遂向老人询问,“爷,你当初是不在黑省下过乡啊?”
等了一会,老人低声说道,“嗯,四十多年前,在那待了几年。”
张铁老爹也是睡不着,躺在老爷子的另一侧,插口说,“你爷爷当时还在那边林场做过厂长呢。”
张铁知道老爷子是先在聊城这边成的家,后去的黑省,却不知是何原因,直到父亲十来岁了老人才回来聊城。
“爷,你知道黑河林场么?”张铁问。
老人沉默了一会,“你怎么知道黑河林场?”
“我现在在与一位教授学习考古研究,我的那位老师,原先就在黑河林场。”
“他叫什么?”老人问。
“徐浩然,徐教授,据说原先是林场的书记。您认识他?”
“林场的书记姓黄,哪有姓徐的。老人说。”
张父再次插口,“黑省那么大,说不定不是一个林场。”
张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徐老给我看过他家的一张老照片,上面有个三十几岁的厂长,与我长的很像。”
老人不再说话。
“爷,你认识个叫武大运的么?”
老人还是没说话。
“睡觉吧,你爷睡着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上坟呢。”张父提醒道。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张铁父子俩带着烧纸鲜花和祭品去上坟,张铁奶奶的坟头从村子后山上去还要再行二三十分钟,老爷子年岁大,腿脚不便,已经有些年头上不了山,魏婷许璐也都留下陪老爷子唠嗑,毕竟还没过门,这是人家家事。
上山的小路上,张铁问张父,“爸,当初我爷为啥去黑省啊?”
张父想了想,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杀了人。”
“啥?我爷杀过人?”张铁感觉不可思议,“为啥啊,把谁杀了?”
想父叹息一声,“那个年代的事,与现今不一样。”
张铁寻思着,大概是华夏动乱的那些年,朝堂政治波云诡谲,百姓也是各自站派,难怪。
“那我爷为啥回来啊?”
张父怎么说也是五十来岁人,身体没法与年轻人比,上了这么久的山,已经有些气喘,却还是回了张铁三个字,“杀了人。”
张铁也不知老爹说的真假,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其实张父从小也不在张铁爷爷身边,怕不是胡说的,便也不再问。
祭拜完毕,下山回到张铁爷爷家已经中午,张铁大姑又是带人弄了一桌子的菜,等爷俩回来开饭。
因为下午父子俩就要返程离开,谁也没有饮酒,倒是许久未喝酒的老爷子来了兴致,独自喝了两杯。
张铁父亲直接回抚城去了,临行前一个劲叮嘱张铁要好好对待魏婷,等过年时候带回来家里过年。
张铁带两女离开前,老爷子递给他个油布包裹,说是自己早年得的,送张铁拿去玩吧。
总之是老人家的心意,张铁也没打开看,道了谢,让老爷子保重身体,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
回城路上,魏婷两女坐在后排,许璐好奇的问,“临走,你家老爷子给你拿的啥?我看包的挺严实。”
张铁看看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包裹,车停路边,将包裹着的油布一层层的打开,入手挺沉,却原来是一个巴掌大的石刻玩偶,看着像是个小孩,雕工实在不咋地,许是老人自己弄的。
许璐开玩笑说,“给你拿个石头娃娃,看样子是老爷子着急抱重孙子了,你们俩得领会精神啊。”
魏婷脸一红。
张铁拿着石刻小人,手里掂了掂,里面像是空的,他将石刻倒过来,看小人的底部原本应该是有个圆孔的,不过被用水泥封死了。
随手放好,也不再多想,还得赶回去找张胖子,看看那个敢要价五百万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少这次的五一之行还算不错,带着魏婷见了父母,两老人也都极满意,这个媳妇算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