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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胡涵感觉自己的脑仁儿都凝固了,直到回到家才缓过劲儿来。

没一会儿工夫,胡爸和钢厂的刘主任一起回来了。

“胡师傅,这电视机的钱你必须收,不用听你媳妇的。”刘主任一边往胡爸手里塞钱,一边假装严肃的看着胡妈。

胡妈脸皮薄,被刘主任这么一说,也不拦着了。

胡涵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一百块钱换实权人物的善意,不值吗?

不用自己出手便能解决困扰胡爸一生的困局,不值吗?

太值了!

胡涵拉了拉胡爸的衣角:“爸,你不是说刘伯伯家的大哥要结婚吗?”

胡爸没反应过来,胡妈倒是很上路。

“哎呀,可不是嘛。这电视就当是我们随礼了,哪能要钱。”

胡妈把钱塞回刘主任的上衣兜里,一个劲儿朝胡爸使眼色。

胡爸没干过送礼的事,脖子都红了,但也没有驳了胡妈的话。

刘这回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半推半就的也不往外掏钱了。

临走的时候,刘主任拍着胡爸的肩膀,笑眯眯的说:“要说技术这块儿,全厂子找不出第二个比胡师傅强的。回头有空,胡师傅你们两口子来家里喝杯喜酒。”

“行,到时候一定去。”胡妈先应了下来。

胡涵看着刘主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成了。

老爸评职称的事十拿九稳。

刘主任前脚刚走,家里又来了几个单位的同事。

不为别的,都想从胡爸这里买电视。

其中排名第一的一手钱一手货,千恩万谢地就把那台旧电视给抱走了,好像捡了多大便宜一样。

其他同事也七嘴八舌地抢着付定钱。

没办法,这年头物资匮乏,完全就是卖方市场。

胡爸胡妈一边数着一摞“大团结”(第三套人民币最大面额10元),一边嘿嘿傻笑,这次定出去八台,即使算上白给刘主任的那台,也已经回本了。

吃完晚饭以后,胡爸胡妈又开始了手搓电视的致富大业。

胡涵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张嘴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爸妈,我不想上幼儿园了。”

“没事儿,不想去就歇一天。”胡妈继续低头干活,并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

“我是说以后都不去了,直到上小学。”

“你说什么?”胡妈一下警觉了起来。

胡爸也看向这边:“幼儿园会教你很多东西,如果学不会怎么上小学啊?”

胡涵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出,于是说道:“老师教的我都会了,大班的老师教的还没您教的好呢。不信您考考我。”

胡涵早就掌握了诀窍,跟胡爸说话就得捧着说。

“考你?你会什么啊?”胡爸顿时来了兴致,他放下了电烙铁走到了胡涵身边。

“您教过的我都会。”胡涵仰着小脸,得意的说道。

胡涵虽然想不起来胡爸当年教过什么,但是总归不会超过学前启蒙那些东西。

“哦?那我得考考你。”胡爸顿时就咬钩了。

“只几个字念什么?”胡爸随手抄起床边上的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一篇社论问道。

胡涵念了起来:“中共中央召开全国劳动就业工作会议,提出实行,在国家统筹规划和指导下,劳动部门介绍就业、自愿组织起来就业和自谋职业相结合”的方针……”

“你认识这么多字了?”胡妈马上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这些字我倒是教过,没想到你都记住了。”胡爸惊讶之余,倍感骄傲。

“苏联的首都是哪里啊?”

“首都是莫斯科,第二大城市是斯大林格勒,以前叫圣彼得堡。”

“太阳系的行星都是什么啊?”

“水金地火木土,天王星海王星和冥王星。”

胡妈瞪着的大眼睛已经半分钟没眨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涵指了指书架子上的那套《十万个为什么》:书上看的。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胡涵不着痕迹地装了个逼。

“……”胡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张纸,刷刷地写起了试题。

没多大一会儿一张手写小卷子放到的胡涵的面前。

第一部分是加减法小学数学打底题。

第二部分是乘除的础题。

第三部分只有一道题,是一边放水,一边加水的小学高年级应用题。

前两部分胡涵都顺利地做了出来,到了最后放水进水题,胡涵抖了个机灵,故意空着没做。

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能做乘法题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如果要是连应用题都会了,他怕爹妈会把自己捐给国家去做切片研究。

“爸爸,我最后一题不会做。”

胡涵放下铅笔装出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顺便还偷偷拧着自己大腿挤出了一滴虚假的眼泪。

“没关系,爸爸还没教到这里。”

胡爸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是演技,一边安慰着孩子,一边拿起了小试卷。

“嘶——”只看了两眼,胡爸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最后一道题空着,但前面的题完全正确。

胡爸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抬手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疼,看来这不是在做梦。

“怎么了?做得不对吗?”胡妈也凑到一边,但她却看不懂最后的题。

胡妈十年大运动开始时才刚上初中,在那个环境下基本就是放羊,混到初中毕业之后就进钢厂工作了。

“没,都做对了。”胡爸眉头紧皱。

“那……那这应该是什么水平?”胡妈的声音有些颤抖。

“至少也是小学三年级吧……”

“嘎——”胡妈一下抽了过去,要不是胡爸手疾眼快把她扶上床,估计就躺地下了。

胡涵眼角直抽抽,才会做小学题,胡妈就受不了了,要是知道后世海淀的孩子卷的飞起,五六岁都会做初中题了,她不得吓死。

姥姥这时也正好进门,看到这一幕马上抱着自己闺女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这才让胡妈缓过劲儿来。

“我就说嘛,你们这是要钱不要命啊,哪有熬夜干活的?”姥姥看着胡妈有点儿急眼了。

“不是,妈,是小涵。”胡妈喘了口粗气坐了起来,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小涵?小涵怎么了?要去医院吗?”姥姥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胡涵身上。

“那倒不是,小涵刚才连小学的题都会做了。”胡爸解释道。

“那还不好,非得傻乎乎的你俩才高兴吗?得嘞,晚上姥姥给你包饺子,咱们庆祝一下。”

姥姥撇了撇嘴,扔下一脸懵逼的两口子,去小厨房和面了。

胡涵估计姥姥大概不知道五岁小孩会做数学题是什么概念。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说服自己爹妈,不再送自己去幼儿园了。

胡爸倒是异常兴奋,他转过头看着胡涵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到底是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