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行臻来扬市没多久,这里的一些地方他不是很了解。
听许苑说的地址,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开始导航搜索。
输入那个地址,祁行臻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那个点儿,向许苑确定:“这里?”
许苑看了眼,点头。
祁行臻又看了眼地址,抿着唇没说话,侧脸清隽冷漠。
半晌他将头偏向了窗外,神情更淡了几分。
她告诉他的地方是一个广场。
这个广场位于扬市的北部,附近的地方是学校和商场,连最近的居民楼都是三公里开外。
她防着他?
祁行臻突然有些好奇,她这防备是针对他的,还是对所有人都一样?
前面的车开动了,祁行臻打着方向盘,问:“有具体的位置吗?”
许苑说:“到广场就好。”
祁行臻“嗯”了句。
许苑回头,视线和他撞到了一起,他的这双眼睛是很漂亮的,可是里面总是淡漠的,没什么温度。
他看人的眼神,也总是很直接。
半晌,他缓声道:“许老师似乎很防备我。”
“没有。”许苑说。
祁行臻没说什么,伸手按下了车窗中控,外面的风吹进来,车内很快降温。
他打着方向盘,开车的路子却突然很野。
先是经过减速带的时候因为没减速,车身猛烈的震动。后到了十字路口,到跟前才踩刹车,突然停下。
许苑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扑去,系了安全带才不至于撞到前面。
许苑有些不解的侧头看他。
见身旁的人面如白玉,额前的头发也被风吹的有些乱,神情是懒散阴沉。
车里播放的舒缓大提琴曲没能让祁行臻稍微稳下来,也不是说他开车的速度有多快,就是很怪,你觉得他快的时候他就慢下来,觉得他要匀速前行的时候车偏偏加速了,毫无章法,叫人难以预料。
许苑开始觉得,身旁的人开车就全凭个性。
下午何弘深送许苑去泾川公寓的时候车程将近一个小时,可现在,四十多分钟之后车就已经停在了导航指向的广场。
停稳车子,祁行臻侧身看着许苑。说:“到了。”
“谢谢你。”许苑伸手解安全带,没按开。
祁行臻没杨锐的翩翩风度,自然也不会像杨锐一样回一句:“不客气。”
他什么话都没说,将目光移向许苑,见她低着头弓着身,头发也随着低头的动作分在了两侧,露出后颈的肌肤。
肌肤在光影和粉蓝色衣服下皓白。
白的晃眼。
祁行臻就这么偏头看着,突然伸手按在了那片皓白后颈。车窗半开,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褪去了一些冷漠。
肌肤相贴,触感从脖颈处蔓延,许苑猛的抬头。头发扫到了祁行臻放在身侧的手背。发丝软软的,有些凉。
“有没有兴趣继续?”他轻声问。
许苑神情一顿。
继续什么?
她明显听懂了。
沉默在车内弥漫,好一会儿,许苑微仰着头看他,“我不想。”
“为什么?”
祁行臻皱眉看她,脸上带着富家子弟的轻佻和天真的疑惑。
他不懂许苑为何会拒绝。
祁行臻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许苑没那么高的底线,几个月前,她会为了钱和他上床。她早早步入社会,在各种鱼龙混杂的场所工作,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无知。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许苑别开视线,说:“我不喜欢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祁行臻问。
许苑沉默片刻,毫不迟疑到道:“单纯的肉体关系。”
“那你是想要更多……比如,恋爱?和那个小警官?”祁行臻扯扯唇角,“那他知道我亲过你,抱过你吗?”
许苑摇头,“我们没必要讨论这么多。”
见她态度抗拒,祁行臻转而问:“下一次上课是什么时候?”
许苑一周有四天得去“星河”,现在已经连续两天都教陈子言,下一次上课的时间在周末。
“在周末,上课的时间提前到上午,可以吗?”
祁行臻抬手关了音乐,车里霎时安静下来。
“可以。”他说。
许苑下车往旁边让,看着祁行臻的车消失在转弯处才转身进去。
-
晚上起了大风,风吹的沙沙作响。
小云朵一天玩儿累了,许苑刚给她洗完澡没一会儿,头发都还没有擦干,她就窝在许苑怀里睡着了。
床头的手机突兀的震动,让有些失神的许苑惊了下。
她拿过来看,没有备注,但是号码认识,之前接过这个电话,是杨锐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许苑有些疑惑。怕吵醒小云朵,她拿了手机放轻动作去客厅里接。
“许老师,你有东西落在公寓了。”杨锐开口一句。
还没等许苑问什么东西,杨锐说:“是琴弓。”
许苑拉开琴盒看了眼,没有琴弓。
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总是忘东西。可连这东西都忘了,许苑对自己都有些无语。
杨锐问:“许老师,明天要用的吧?”
“要用的。”
那头安静了会儿,说:“那我送过来,你来拿一下。”
窗户没关严,被大风吹开了,带了凉意的风往里面灌。许苑走过去关上了窗,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算了,我明天再去取,天快要要下雨了。”
杨锐声线沉稳:“没关系,你发我位置,一会儿就送到了。”
许苑说:“挺远的。”
“我已经在市区了。”
这一句话结束,许苑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车的喇叭声,还有风声。
许苑说了地址。
她回卧室重新裹上了衣服,下楼去门口等。刚开花没多久的行道树被刚才的大风吹的一片凌乱,树叶花瓣在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
这会儿风倒是小了,飘着雨丝。
有些冷,许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过了十几分钟,身后有嘀鸣声,车前的探照灯猛然的射过来,许苑被刺的下意识去挡光亮。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面前停下。
杨锐拉开车门下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衬衫,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没戴眼镜。
看惯了他戴眼镜时的斯文俊雅模样,不戴眼镜的人看起来更加年轻了几分,好像气场也冷了些。
“许老师。”
许苑走过去,接了他手里的东西,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祁少让交代送来的。”杨锐说。
许苑静了会儿,没说话。
杨锐打量她沉默恬静的模样,他开口:“祁少这个人,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好相处,但是对他感兴趣的事情,就会上心些。”
许苑抬头看他。
杨锐说:“这次也是工作原因才来扬市的,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也就走了。许老师,子言还劳烦你多费点心,他对什么事情总是兴趣一来就格外注意些,等没兴趣了就又不管不顾了。”
这个“他”指代有些模糊。
杨锐的话有些多了,可又像是专门说给许苑听的。
许苑点点头,“应该的。”
杨锐温和的笑笑,说:“那许老师再见。”
他说完,见天色已晚,又补了句:“晚安。”
可是,许苑这一晚却极不安稳。
她做了梦,梦里翻来覆去的挣扎。
有些暗的房间,头顶的吊灯没有打开,只是玻璃反着浅淡的光。她蜷缩在门口,手紧攥着木板,太过用力,已经有了血痕。
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人转身回来了,很沉闷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一双黑色的靴子。还没等她抬头,面前的人缓缓的蹲下来。
他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仰起了脸。
“你不要命了?”声音沉沉的问。
她仰头,脸上有血污,身上也是。
粘液和血液交错,喘气都是轻微的,可那双眼睛就是不屈,带着寒意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天旋地转,又一次被钳制住了。
晃动的灯光,疯狂的、暧昧的响动。
眼里的一切成了模糊的幻影,被压着,她连呼吸都不畅。身体的晃动让她的头撞向了身后的墙壁。
痛的脑子发白,顶入的触感格外鲜明,她张口狠狠的朝着那只抓着肩膀的手臂咬了下去。
许苑猛的惊醒,外面的雨势渐大,雨打在窗户上作响。
她苍白着脸坐起来,额头都是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