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苑的第一个感觉是冷。
屋内的温度竟比走廊的还要低很多,她身上还是那件纱裙,站在这里,浑身冷的一颤。
她还来不及打量屋内,浴室的门就被拉开。
穿着浴袍的男人出来,正拿着毛巾擦湿发。
随着他的动作,毛巾隐隐的遮着那人的脸,许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到松松系着的浴袍裸露的紧实的胸前肌肤。
“坐。”
那人走过来,同时也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
一张年轻的脸就暴露在许苑的面前。
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白皙,眉眼清隽好看。
祁行臻看到面前的人有些迷茫的表情,极淡的笑了笑。
“别站着了,请坐吧。”他随意说道。
顺手拿了柜台上的酒瓶和杯子,从许苑的面前经过,坐在了面对着她的沙发上。
浴袍领口微开着,露出肌理分明的肌肤 ,他神情很淡,浑身都带着几分颓意和邪气。
神态轻松自如,一双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身后一声关门响动,许苑如惊弓之鸟般回头。
送她来的人已经出去了。
许苑转身,快步走到门边,伸手握住门把就要去拉开。
“······跑什么?”他的声音传来。
祁行臻动作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酒,他有些好笑道:“只不过聊几句,你跑什么?”
许苑的手触及到门把,听着这个声音又转身。
她没办法不跑。
沙发上坐着的那个长相很体面的人,在她眼里就是个变态。
许苑企图拉开门。
祁行臻从上到下审视一般的打量她,语气散漫:“这么久不见,就拿这副模样对我?”
他喝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到一边,坐直了身体。
可哪怕是坐直了身体,他给人的感觉好像也不是正规的模样,说不上是懒散,只是有些随性。
可脸上的表情又和随性谈不上一点关系。
许苑回头看他,想了想,这是白天,看面前的人也是清醒的模样,握着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要聊什么?”
“刚才没认出我?”
许苑沉默。
这个反应一点没遗漏的被祁行臻收入视线,他一时觉得有趣,“是不是和我总是在床上待习惯了,离开床就不认人了?”
许苑猛的抬头看他,脸上的神情居然没有崩坏,“说好了的,我们已经结束了。”
祁行臻没直接回应她的问题,见她眼神躲避,理所应当的问:“你怎么不看我?”
这问题着实有些奇怪,许苑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许苑性格有些内向,和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她有些不自然。何况这还是一个月前有过尴尬交集的男人。
见她实在局促,祁行臻也没了逗弄的兴趣,“其实找你也不做什么,就是好奇你是不是记得我。”
“记得的。”许苑说。
她坦诚的有些出乎预料。
祁行臻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她不算多高的个子,瘦瘦的腰身,几乎都能双手环过来。大衣并没有扣扣子,轻巧的锁骨露了出来,淡紫色的裙子将她的脸衬得莹白俏丽。
只是不够活泼。
他把目光移到了别处,看着旁边的窗帘被大风吹的翻飞。
许苑站的地方正好迎着窗口处吹进来的风,她身上的纱裙裙摆也被风吹的摆动。
过了好一会儿,祁行臻才开口:“你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他神情漠然看着窗外,声音也冷漠,像是随口一提。
许苑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我应该不是,你试过了的。”
祁行臻回头,清隽白皙的面容在光影下显得苍白阴郁。他从桌上拿了一只打火机,打火机“噗呲”一声窜出了蓝色的火苗。他低头看着不断跳动着的火苗,点了一支烟,“没试出来。”
他咬着烟,烟雾弥漫间淡淡道:“那两晚,你都太配合了。”
许苑闻言皱眉。
她并不想现在和他探讨这些,她向后退了几步,开口询问:“那我先走了。”
伸手开门,却发现房门是锁着的,几乎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
祁行臻就站在她身后,他辨别着许苑刚才的声音,企图把这声音同五年前那几声绝望的喊叫和喘息联系在一起,可是语调的差别实在是太大,没办法联系。
抬头就见站在门边的人正带着几分疑虑看着他。他起身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这距离有些过近了,许苑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沐浴露气味,还有极陌生的异性气息。
她不着痕迹的向后挪了一步,后背抵到了门上。
祁行臻向前跨了一步,忽然低头。
一瞬间他离她很近,整张脸靠近了她的脖子那里,鼻尖甚至已经抵到了她的耳廓。
许苑慌忙的往旁边挪。
伸手去推,刚触及到他身上的浴袍,面前的人就让开了。
他后退了一步,微低头看着她。
“你……”许苑慌乱开口,后半句话却压住没说。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已经攥的死紧。
“五年前,我们真的不认识?”祁行臻再一次询问。
“不认识。”
祁行臻看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或许有一种方式可以验证……
那种蚀骨的感觉和难以言说的刺激从记忆深处涌来,如果再来一遍,他或许就能确定。
低头,迎上了一双漂亮的有些过分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有些不安的微微颤抖着。
算了。
他突然又打消了这个要试一试的念头,他伸手,绕过了她的纤腰,拉开房门。
“再见。”他说。
许苑转身,出了房门。
站在门外,看着斜靠在门边的人,又说了一句:“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你,浆果清吧,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认错人了。”
祁行臻闻言,没有任何的表示,只赤裸裸的打量着她。
这种目光叫许苑有些不舒服。
过了半晌,他开口淡淡的一句:“嗯。”
-
前前后后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许苑却觉得格外漫长。
她出了电梯快步走到酒店门口,也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想到什么,她又转身往回走。看到不远处正在前台交代事情的经理。
许苑走过去,站在身后唤了一句:“薛经理。”
微胖的经理回神,看到许苑略微有些诧异。“小许啊,”他回身又交代了前台几句,这才把注意力挪到许苑的身上。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交流完了?”
许苑见经理眯眼笑的样子,点点头。
“薛经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刚才找我的那位先生给了我一张名片,可我不小心给弄丢了,连上面的信息都没看清楚。能问一下,那位是什么人吗?”
经理打量了许苑一眼,似乎在判断着她话里的真假。
“不好说吗?”许苑问。
经理有些犹豫,也不是不好说,只是他又打量许苑一眼,想到刚才那位杨先生对她也客客气气的,琢磨了一会儿,说:“刚才的那位杨锐先生,是启源集团的副总,听说还是个医生……”
“那另一位呢?”许苑问。
经理挑眉:“另一位?”
许苑答:“1607的住户。刚才杨先生就是带我见的他。”
经理想了一会儿说:“这个不清楚,没注意过。”
许苑还想问,可是见经理并不是敷衍她的态度,倒真像是不知道。
启源集团,扬市最大的建筑公司,许苑也有所耳闻。
那个被她撞到的年轻人,一个月前他们有两次荒唐的见面。
在来星河之前,许苑在浆果清吧拉过一段时间的大提琴。
那个年轻人是清吧的常客,个子很高,长得很惹眼,可他总是沉默寡言,来了之后就坐在人少的地方安静喝酒。
偶尔许苑回头的时候,会看到他沉默而冷然的眉眼。
许苑注意到他,是一个意外。
有一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将一杯酒尽数从一个女人的脖子灌了下去。
女人受惊之下尖叫起来,而灌酒的人只是一派冷然的看着她。
在周围不断的起哄声中,许苑看到始作俑者只是淡定的从桌上拽了几张纸,悠闲的擦了擦手上的酒渍。他嘴角的笑容,充满嘲讽和不屑。
也是在当晚,喝多了的许苑和他第一次发生关系。
酒店荒唐一晚,醒来看到坐在床边扣衬衫纽扣的人,许苑有些慌了。
可他一派从容,开口就问她想要什么。
许苑的回答很简单,钱。
听到回答,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只要钱?”
许苑点头。
他沉默半晌,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卡,转身递到许苑手里。
黑沉的眸子盯着她,说:“我还想再有一晚。”
许苑答应了他。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
许苑说,“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几天后的见面,许苑尝到了自己无底线答应带来的苦果。
那一晚他跟疯了一样,在浓重的喘息和疼痛里,许苑后悔和他产生交集。结束后,伏在她身上的人说了一句:“其实你也不像她。”他像魔鬼,带着浅笑说道:“居然不叫。”
许苑问:“像谁?”
他说:“一个故人。”
许苑不知道“故人”是谁,也没兴趣知道。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短暂的两次交集后,许苑后悔和他产生关系,她提了结束,从清吧辞职,也就再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