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相柳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耳边的喧闹声逐渐清晰。
防风峥和朱大肠已打扮齐整,正拿着新郎喜服催促着相柳赶快起床。
此时他正躺在防风府上的一处厢房里,眼前是一脸喜气的大哥和朋友,朱大肠拉着他起身,防风峥招呼着侍从进来伺候洗漱。
相柳一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疼?”
朱大肠面不改色道:“这是治疗失眠的后遗症,所以那法子我不常用。”
相柳洗脸的手停顿了一下,警觉道:“到底是什么法子?”
朱大肠反问道:“这重要吗?你抓紧点,别误了吉时!”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那些琐事根本不重要。
今日是他翘首以盼的大婚之日!万万不能出纰漏。
他以最快的速度梳洗穿戴好,然后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还算满意。
镜中的他,身着一件大红的直襟喜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祥云纹带,墨发束起以碧玉流金冠固定着,整个人神采奕奕,丰神俊朗。
他出了屋子,踏入晨曦的微光中,才发现平常这个时间本应万籁俱寂的防风府,此时热闹非凡,远远地看见邶母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随从和侍女们忙前忙后。
见他出来,邶母赶忙迎上去仔细打量。
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双眸如星辰般闪耀,浑身上下不带一丝冰冷之气,整个人显得风流倜傥,飘逸绝俗。
邶母满意地点点头,由衷赞叹道:“我儿乃是全大荒最俊美的新郎官!”
赤宸昨夜就派了逍遥、烈阳和阿獙过来帮忙,此时它们正由毛球带领着与其它天马排成一排,挨个往脖子上佩戴红绸花球。
迎亲的头兽自然是威风凛凛脖挂大红球的白羽金冠雕,其余坐骑只能跟在后头。
此时毛球忍不住内心的激动,飞行时不停地旋转摇晃,嘴中发出阵阵欢快的鸣叫。
相柳似是被它感染,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心情竟也开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心中的期待和忐忑翻涌而来,到最后甚至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朱大肠和防风峥一同坐在逍遥背上,紧随其后。
“瞧你那没出息的弟弟,抖得好像一条拉不出屎的狗。”
“你怎可这样说二弟……哈哈哈哈哈,让你一说还真是有点像……”
两人坐在后面狂笑,相柳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不免沉了几分,思量着一会要如何收拾他俩……
不知不觉间竟忘却了紧张,再回神时已到达了九黎。
竹楼上挂着红绸带,小小夭和玱玹穿得极其喜庆,一人抱着一个大竹篮,里面装满刚采摘的新鲜花瓣,像是两个小童子般立于竹楼两侧。
昌意揽着昌仆的肩膀,笑着站在旁边看热闹。
防风峥和朱大肠随着相柳下来,指挥着侍从往下搬礼物,搬完后又忙着指挥众人往天马上搬嫁妆。
“防风氏防风邶前来求娶九黎族赤玖瑶!”
相柳在竹楼前站定,轻音清朗,细听之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明明已到冬季,别处的树叶已开始枯黄,可竹楼边依旧绿茵盎然,绿树相互交错着枝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下金辉,星星点点地照映在地面上,宛若漫天星辰落入凡间。
小夭穿着一袭云锦描金的火红嫁衣,莲步轻移,顶着红盖头一步一步踏在星辰之上,此时光线折射在她身上,流光溢彩,让人丝毫移不开视线。
阿珩牵着她的手引着她一步步从竹楼上走下来,山间的微风吹过,树叶飒飒晃动,金光随着树叶的摆动印在摇曳的红裙上,梦幻的让相柳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得不真实。
他看得呼吸一窒,仿佛时间静止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霎时间,周围凭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太阳依旧还挂在天空,雪花盈盈飘落间,小夭已来到相柳跟前,两个小花童不忘扬起手中的花瓣,拼命朝着新郎新娘挥洒着,花瓣与雪花凝聚成祝福,一同落在两人的身上。
相柳目光灼灼紧闭着唇,轻轻牵起小夭的手,引着她坐到毛球背上,其余人也相继上了天马,一路往防风府上疾驰。
不知道相柳和小夭是不是都有些紧张,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只是一直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到了防风府外,小夭进入早已准备好的火红花轿,大红彩绸的轿撵上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由侍从们八抬大轿进入府内,后头跟着一众小斯搬运着嫁妆。
府中宾客众多,谈笑声不断传来,却被门外忽然而至的几十匹天马的嘶鸣声打断,天马们的身后均拉着马车,穿着打扮各异的侍从们从各自的马车上下来,往府内不停地搬运着各国尊者送来的嫁妆。
门口唱礼的小斯高喊声不停:
轩辕国轩辕王添妆格紫檀龙凤纹立柜一对、青金瑞兽雕漆凤椅一对、沉香大雕四季如愿屏风一对、青玉妆台一只、芙蓉白玉杯十只、菊瓣翡翠茶盅十盏、斗彩莲花瓷碗二十只、花开富贵白金盘二十只……
高辛国高辛王添妆翡翠手串、珍珠手串、珊瑚手串、沉香手串各十二件,翡翠扳指、象牙扳指、鹿骨扳指、牛角扳指各十二件,赤金镶宝扣、白玉鸳鸯扣各十对,攒珠蜜蜡松石褂纽十副,象牙包金镯、白玉镯、翡翠镯、金银镯各十对,衔珠金凤发簪、金镶翠挑簪、白玉孔雀簪、五彩翡翠簪等各十只……
神农国护国大将军赤宸添妆黄金十万两!
府中宾客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这防风家的新媳妇是什么来历?竟能让三国掌权者同时为其添妆?
这等场面一生难得一见,于是前来参加典礼的众人在互相商讨无结果之后,全都换上了一副恭敬之色。
防风小怪觉得此时简直是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继任防风家主的时候都没这么有面子过!
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将腰杆挺得笔直,连气场都提升了些许。
赤宸和阿珩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早已在来的路上就幻化成了普通夫妇的模样。
此时新郎官一袭喜袍,目若朗星,光彩焕发,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牵着新娘的手,一步步踏入那铺满红裳的喜厅。
新娘一袭宛若天边流霞的嫁衣,漫步行走间,裙摆随着脚步轻轻起伏,纵然人们无法瞧见她盖头下的绝色容颜,只一个玲珑巧致的身影,便叫人觉得与新郎官有着说不出的般配。
随着高昂的唱礼声响起,新郎新娘齐齐叩拜。
“一拜天地!天地为鉴,喜结良缘!”
相柳磕头磕的邦邦响,他对这天地第一次如此虔诚。
“二拜高堂!两姓永好,子孙满堂!”
相柳和小夭不禁热泪盈眶,只有他们自己才晓得今日双方这份‘拜高堂’是多么得之不易。
“三拜夫妻对拜!琴瑟和鸣,携手万载!”
二人对拜时心中激荡,将眼眶中的滚烫的泪水滴洒在地面上。
“礼成!”
这一刻,终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