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近日天气持续低温,医馆病患逐渐增多,三人每天都忙忙碌碌。
朱大肠会一早过来,天黑吃了饭才走。小夭每日除了接诊病人,空时既要教二人写字,又要指点朱大肠医术。相柳每日傍晚都会独自一人去练习箭术,小夭劝他等天气暖和了再练,相柳不肯,每日雷打不动地练习一个时辰,其实本可以练习更久,可是朱大肠不会做饭,他又不忍心让小夭辛苦,只能提前回来准备晚饭。
本来之前只做两个人的份量,现在却要餐餐做三人份,相柳从第一天开始就往朱大肠的碗里多加了盐 ,还掺了沙子。
可是朱大肠吃的眉开眼笑,毫无抱怨。
连掺了三天,朱大肠吃的顿顿香甜,相柳只能作罢,甚至忍不住想是不是朱大肠以前吃过许多苦?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愧疚!
可是当相柳看见朱大肠时时找师父,事事找师父时,这丝愧疚立刻烟消云散!巴不得立刻把他赶走!
相柳看不惯朱大肠天天师父长师父短的缠着小夭,整日在小夭身边叽里哇啦喋喋不休。
相柳跟在小夭身边的时候朱大肠会借着请教问题把相柳挤开,相柳想跟小夭说句话的时候也经常被朱大肠打断,气得相柳学字认真专心,学医认真专研,射箭认真刻苦,想要事事把朱大肠比下去。
果然,未到一个月,相柳学会写很多字,面对一些小毛病已经可以独立诊断开方,字也写的比猪大肠漂亮的不是一星半点。
相柳当下开了一方伤寒药方,拿给小夭过目,小夭看的时候他就端坐着盯着她,一脸希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小夭看过点点头递回方子,相柳麻利地去抓药,抓了药又给小夭过目,小夭点头之后才包好递给病患。
小夭很费解,以前相柳经常负责抓药,怎么现在反而需要她来过目了?
没病人的时候,相柳就埋头练字,朱大肠不喜练字,写着写着总想偷懒,试图没话找话。
他跟相柳说话,相柳全当听不见,完全不理会他。
他想跟小夭说话,刚蹦个“师”字,相柳就会冲他露出尖牙,眼泛红光的盯着他,盯的他脖子凉飕飕的,只能把“父”字吞进肚子里。
小夭看着相柳背着弓箭离开,低声对朱大肠说:“你有没有觉得相柳最近奇奇怪怪的?”
朱大肠一边啃着相柳给小夭准备的鸡爪子,一边摇头:“没有啊,我打认识他那天他就这样啊!第一次见面就冲我呲牙瞪眼,第二次见面把我扔出去三米多远,我觉得他现在对我越来越好了,饭里也不掺沙子了,呲牙时也不动手了,甚至还督促我功课,要我专心练字不准说话……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护食,我吃个鸡爪子还要等他去练箭。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妖成的精,你说该不会是狗妖吧?喜欢呲牙瞪眼还护食!”
朱大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边啃鸡爪一边频频点头,想着得找机会问问相柳。
小夭突然想起了以前叫过相柳“狗狗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突生邪念,故意对朱大肠比大拇指,赞道:
“观察入微!”
朱大肠被夸的越发得意,又伸手拿了一根鸭脖子啃了起来。
等相柳练完箭,做好饭后来接小夭回家吃饭,路上朱大肠搂着相柳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相柳坚持饭后要教朱大肠武艺,朱大肠百般拒绝无效,鼻青脸肿的回家了。
第二天小夭问他们昨天说了什么,一个闭口不言。
一个闭口不敢言。
朱大肠连学了三天功夫,招式学得如何不知道,人倒是安静了不少。练字时不闲聊了,学医时不提问了,甚至连吃饭时都不说话了。
吃完饭朱大肠回家了,小夭问相柳:“你有没有觉得朱大肠最近奇奇怪怪的?”
相柳一边刷碗一边摇头:“没有啊,我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不爱说话,还把咱俩赶出来了,保持这样不也挺好的,耳根子清净多了。”
小夭想了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花枝乱颤,相柳问她她也不说,只是不停地笑,相柳见她笑便也跟着笑。
后来的三日小夭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一样,看着相柳给朱大肠乌青的眼圈上药的时候笑,看着二人安静低头写字的时候笑,看着一起回家时朱大肠刻意跟相柳保持距离的时候也笑。
终于朱大肠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追上相柳问:“你有没有觉得师父最近奇奇怪怪的?”
相柳边走边摇头:“没有啊,我第一天认识她的时候她就爱笑。”
朱大肠来了兴致,追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救了我。”
“那我师父是你救命恩人啊!难怪你这么护着他!”
“我护她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还有什么原因啊?”
“保密。”
“你们认识多久了?”
“保密。”
“认识多久也不能说?”
“上辈子。”
“切,不说拉倒!哎,哎你别动手啊,哎!师父,救……我不喊了,不喊了!哎哟!”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小夭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边走边打闹,唇角微勾会心一笑。
这样的相柳,真好。
转眼年关将至,中原这边对于旧年的最后一天和新年的第一天格外重视,为了辞旧迎新,会特地邀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小夭也特地提前做了准备,每人置办了一身新衣,还打了许多酒存起来。
朱大肠看着小夭递过来的新衣服高兴地手舞足蹈,“师父,我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这是第一次!谢谢师父!”
小夭有些惊讶,“你赚了钱自己怎么不买?”
“我流浪的时候没钱买,帮工的时候穿的是上一个伙计留下的,行医的时候穿的是馆主的旧衣,后来自己行医也多为穷苦人看病,不仅利润微薄偶尔还要倒贴药钱,只算勉强维持生计。”
小夭略带心疼的目光落在朱大肠身上,想着以后也要对他稍微好点。
不经意间余光瞥见朱大肠旁边的相柳,他正一脸得意地挑着眉瞅着朱大肠,时不时还要挽挽袖子,理理领子。
他这是,在干什么?
这小子,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