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劳烦公公挂心了。”谢羽仙怔怔的站起来,眼神里的光已渐渐淡去。
“公公可还有事?”丞相见刘公公宣旨后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于是问道。
刘公公又看了一眼谢羽仙,才对丞相道:“这次是宁王托老奴来的,他还给准王妃带了一份礼物。”
原来不是陛下要宣旨吗?
丞相带着疑惑,“宁王可在门外?”话音刚落,就欲出门迎接。
刘公公忙拉住丞相,“丞相大人别急,宁王不在府外。”
丞相止住脚步,“敢问公公是什么礼物?”
“准王妃,不过来看看吗?”刘公公只说不动,一双精明的眼睛瞅着谢羽仙。
谢羽仙只好走过去,等离近了,刘公公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红色的锦盒,“准王妃,宁王说,要仔细保管。”
谢羽仙扶了扶礼,“多谢刘公公,代我谢过宁王。”
“那是自然。”刘公公笑着离开。
谢羽仙将锦盒塞给了父亲,自己则独立回屋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谢羽仙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娘。”
姜云将锦盒递到女儿眼前,“不看看?”
“他会送什么好东西。”谢羽仙背过身去,丞相夫人又走到女儿跟前,“看看吧,掂着挺沉的。”
出于好奇,谢羽仙打开了它,里面只有几张纸,第一张:“吾妻亲启,这次圣旨是为夫亲自写的哦,你的陛下公公亲自盖的章。”
第二张:“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三张:“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好,很好!”谢羽仙气的将它们甩在桌边,走的时候不小心带掉了锦盒,锦盒落地,摔得“当当”两声,掂的宣纸下面掉出来一块玉,姜云好奇的捡起来,是一个金鱼模样。
“女儿,你看这是什么?”
谢羽仙本不想看,在母亲再三的拉扯下,她终于扭头看去,“我的小金鱼?”立刻惊喜道:“娘你哪来的?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丞相夫人没有答话,只问道:“喜欢吗?”
“喜欢,比我上一个还要精致,还要漂亮,娘,快帮我看看,好不好看?”谢羽仙笑着跑向梳妆台,将金鱼别在了头发丝里,“好看吗?”
“哎~掉了。”
谢羽仙赶忙宝贝的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土,“可不能再摔碎了。”
“女儿,这个是……”看着高兴的女儿,姜云想说的话只好搁在了肚子里。
“娘,你请的师傅也太厉害了吧!”谢羽仙不经意间发现了暗藏机关,鱼肚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对耳环,也是金鱼模样,只不过很小巧。
耳环是金的,金鱼是玉的,玉中有金,金中抱玉,好一个金玉良缘。
在丞相夫人思事时,谢羽仙已戴上了金鱼耳环,“真漂亮的,这光泽也太好了吧,娘,你看它像不像太阳,熠熠生辉?哇,摸着也舒服,好柔滑……”
丞相夫人也摸了上去,金鱼的质感温润,触感如丝绸般顺滑,想必费了不少心思。
瞧女儿开心,姜云默默退了出去。
“怎么样夫人?女儿……”门外廊道下,一直着急等待的丞相迫不及待的问道。
姜云笑了笑,暗指了一下门口,“正高兴着呢。”
金玉亦能失而复得,那说明天无绝人之路。
谢羽仙想最后再为自己搏一次,她敲响了谢雨莲的房门,“姐姐是我。”
“妹妹?”对于谢羽仙的到来,谢雨莲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连忙将她请了屋。
谢羽仙坐在窗前,“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宁王?”
“妹妹…我…”谢雨莲有些艰难囧色,谢羽仙抓过来她的手,“姐姐,你若是真心喜欢他,我肯定成全你。”
“妹妹你……你要悔婚?”谢雨莲震惊道。
谢羽仙坚定道:“不,还是姐姐替我去嫁。”
谢雨莲迷糊了,这可是欺君之罪,“我不懂妹妹的意思。”
“姐姐你叫谢羽仙,我才叫谢雨莲。”
谢雨莲犹疑道:“这……”猛一听是这么回事,但仔细推敲就会发现站不住脚,“外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也都认识你,猛然间换了人,行不通的,而且宁王还认识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姐姐,你怕不怕?”
谢雨莲一怔。
谢羽仙漠然的站起身,看向窗外,“姐姐你看,绿叶盎然,花团锦簇,夏马上就要来了。”
一只鸟恰好落在梧桐树上,谢雨莲的心一动,都说凤栖梧桐,长鸣九天。
“妹妹,蝴蝶选了那朵红花。”在两人各自深思熟虑时,花丛中有一只蝴蝶徘徊在三朵花之间,最后在白黄红中,它落在了红花花蕊上。
“姐姐,我喜欢白花。”白色纯洁高雅,不为世事污浊,任何人都不能摧残它。
谢羽仙和谢雨莲的眼神交流一番,两人皆找到了自身所求,谢雨莲抓紧了窗框一瞬,而后沉色道:“妹妹,你打算何时行动?”
谢羽仙看了一眼天,“今夜。”
“都准备好了?”谢雨莲亦望向天空,仿佛都在期待着黑夜降临。
谢羽仙原本计划着今夜出逃,在听到府里要加派人手时,她临时改了主意,决定立即出逃。
酉正时,丞相府里到处弥漫着饭香。
谢羽仙来到一处隐秘的角落,隔着矮墙先将包裹扔了出去,然后去旁边的竹林里找事先放好的竹梯子,但摸了两圈也没发现。
正疑惑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谢羽仙一怔,慢慢的扭回头,“爹……”
“仙仙在找什么?”丞相大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女儿,“用不用爹帮忙?”
这时熟悉的包裹又被人从外面扔了回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彻底击碎了谢羽仙想撒谎蒙混过关的心。
“把她带走。”
祠堂。
谢羽仙跪在软垫上,笔直的身形彰显着她的不屈和不甘。
站她旁边的丞相,语重心长道:“仙仙,赐婚的是你,如果前路凶险未卜,你是要自己以身开路,还是走别人走过的老路?”
“爹,女儿不明白你的意思。”谢羽仙依然没有悔过之心。
丞相叹息道:“你和莲儿的对话我听到了。”
闻言,谢羽仙颓废的坐了下去。
“如果皇帝发现了这件事,你姐姐也恰好死在了宁王府,按照宁王的脾性,你最后还是会嫁给他。”丞相把替嫁的一切可能都想了一遍,他现在说的是最坏的那条路,“你本来就是要嫁给宁王的,现如今,你要连累一个疼爱你的姐姐吗?”
「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难改宿命吗?」
谢羽仙不信邪,她燃起最后一丝希望,站了起来,“爹,真的非嫁不可吗?”
丞相向上阖了阖含泪的眼,“如今已没了商量的余地。”
谢羽仙忽然跪了下去,“爹,就当女儿不孝吧,我要最后再争取一次,若这一次我还是失败了,我就认命嫁给宁王,绝不连累姐姐。”
时间静默一瞬,香火也灭了最后一点光亮。
“仙仙,去做吧。”丞相颤巍巍的摸了一下女儿的头,便绝情的走了。
谢羽仙朝着父亲离开的方向,猛磕了三个头,“娘,女儿不孝,请原谅我。”
暗处的姜云看着磕头的女儿,默默擦干了泪。
“小姐明日大婚,今夜全部休息,老李,这些钱拿去给大家买酒助兴。”
刚出祠堂的谢羽仙,就听到了父亲在前院的声音。父亲这是在有意帮助自己,她拐回了房间,挑选了几件值钱的首饰,塞进衣服内,带着包裹很容易暴露行踪,所以这一次,她舍弃了。
谢羽仙在房间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悄咪咪的探出身子,前院刚还人声鼎沸,现在已静寂无声。
「都醉了?」
谢羽仙大着胆子往前院去,还没到入口,就有酒气顺着过道飘进了鼻孔里。
看来喝的不少,谢羽仙放下心,大摇大摆的路过喝醉的下人。
“你说小姐真的会出逃吗?嫁给宁王不好吗?”府门口,一胖看门人道。
另一瘦看门的端给他一大碗酒,“不知道,先喝再说,这酒可不常见。”
正说话时,两人听到“哐当”一声,一个喝醉的下人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酒壶,当下就碎了。
谢羽仙吓得屏住了呼吸,还好没有人醒来,她赶忙跑远是非之地。
“快,快装睡!”
看守大门的两人一同倒下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哎哟,你撞我干什么?”
瘦门卫的头差点被创飞,他疼的揉了揉脑袋,胖门卫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真的睡着了般,“你给我让点位……”
瘦的挤不过胖的,他只好转去另外的舒服地,不料却正好与小姐迎面相对。
两人皆一惊,同时站在原地。
“啊,我怎么梦游了,……酒,我还要喝酒……”还好瘦门卫反应快,及时装成了梦游症。
“哇吓死我了,还好是梦游。”谢羽仙忙拍了拍胸脯,接着拔腿跑出了丞相府。
“都走了,还装啥呢!”胖门卫拍了一下瘦的头,瘦的立刻不满道:“都怪你,那么大一只,害得我挤都挤不下,少吃点吧你!”
“多吃点吧你,行了别闹了,咱们赶紧去禀告老爷。”
谢羽仙出了府,顿感一身轻松,她悠闲的走在路上,边欣赏街边美景,边摸着腰间的银子,「有了这些钱,等我出了城,就能买一间院子,然后在院子种菜,栽花……一个人也能潇洒半生……」
月色皎洁,地白如面。
一更时分,月色隐进乌云里。无人的街上,忽而人影攒动,都在慌忙的奔向同一个方向。
谢羽仙心里甚是疑惑,忙截停了一个路人,“前面发生了何事?”
“宵禁。”那人说完,便急急跑走,生怕赶不上什么似的。
大魏朝民风开放,所以夜间也能出行自如,今夜怎么会突然宵禁?正当谢羽仙疑惑时,又一路过的老年人提醒道:“小姑娘快走吧,一会儿就赶不上了。”
此时往南走的人,自然是要出城的,谢羽仙好心的扶住他,顺便套话,“爷爷,你也要出城吗?”
“我?”老人边走边颤巍道:“我不出城。”
谢羽仙咂舌一瞬,“爷爷,那你去哪?”
“姑娘,你不出城吗?”老人似是走的累了,他停下问道。
谢羽仙还真的没想好去哪,“出不出城都行,且看天意。”
老人忽而笑道:“哈哈,你这小姑娘活的倒是通透,比我这个老人还要心态好。”
“姑娘,我到家了。”
“啊?”谢羽仙本想着有了一个路伴,不会太寂寞,没想到老人突然就要离开了,她只得挥手再见。
没人说话,谢羽仙无聊的看着地面,「现在应该去哪?出城吗?……对呀,我本来就是要出城的,要是被宁王发现了,还不得被抓去报官。」
终于想到了正事,谢羽仙拼命的往南门口跑去。
南门。
出城人排了长长的一路,宁王骑在一匹黑马上,玉树临风的指挥着现场。
“所有人拿出通关文牒。”一匹骏马飞奔而过,他的声音也回荡在黑夜里。
「通关文牒?」排在末尾的一人,他的脚忽而异动,没过一瞬,便转身离去。
“何人?”骑马指挥的林校尉,握着马鞭指向突然离开的那人。
那人停下脚步,一直背对着林校尉,林校尉觉得不对劲,他派手下小心翼翼的驱马走去。
手下走近了几分,喝道:“抬起头来。”
那人在抬头的一瞬间,猛然甩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手下就腹部中刀,落下马去。
那人趁势翻身上马,策马西行。
谢羽仙正从西而来,看着飞奔的骏马和黑衣人,她急忙闪到一旁,“看路不会吗?”
没等她吼完,又有几匹快马,从她耳畔呼啸而过,格外惜命的谢羽仙赶忙退到路下面。
这里太危险,她站了一会儿,就赶忙往城门口跑去。
渐远的马蹄声,忽而渐近,谢羽仙只觉得的脖间嗖冷,剑光闪了一下她的眼睛,人也立即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