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倦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江余朔的身影了。
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心想这房子不是他的么,难不成江余朔不想见他,为此连房子都不要了。
……祁倦下了床。
他一眼看见床边的柜子上放着的几瓶药,还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药是他平时吃的那几瓶,旁边的标签纸上写了平日里的用药事项。
他的病莫名的好转了,在那之后他便没怎么吃药。因为用不着,到现在他的药已经缩减了很多,之前的都用不上了。
江余朔知道,但可能还是怕他乱吃,所以给他写下了嘱咐。
这么麻烦,为什么不自己看着他呢。
祁倦看着标签上最后一句话失神。
——给你的生日礼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祁倦。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漂亮的胸针,以蝴蝶为主样式,看上去便是矜贵,漂亮到好像下一秒就会逝去。
祁倦把他收好,转身拿起来手机,想说点什么。
可点开江余朔的对话框,他又沉默了。
就在这时,他关注的微博跳出了一条提示。
——你关注的人……
他点开,是江余朔转发了一条恭喜秦曦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的微博。
秦曦前段时间去参加了一个封闭式录制的音乐节目,上个周才结束,今天播最后一期和公布总成绩。
江余朔很正常的祝贺秦曦,祁倦却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放下了手机,开始思考。
他和江余朔没有矛盾,不外乎就是江余朔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看见,也害怕他因为他发病而受伤。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这个病。
江余朔其实也不想离开他的吧?
祁倦不太确定,他实在不理解,这个病对江余朔的影响是很大,可江余朔之前也没现在这么严重啊。
是他刺激了这人,导致他更严重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江余朔表现出来的好像就是这样。
祁倦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改,却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改。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江余朔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当初那一份报告……
对了,江余朔的医疗报告他看过,他记得那上面只写了江余朔的部分发病症状,甚至写下了一个略字。
看上去没什么参考价值,他都不禁怀疑博怀特……
嘶,好像还有办法,伯怀特不能找,那傅隋之呢。
同样在病院待过,甚至是伯怀特的徒弟的人呢?
傅隋之应该知道这个病吧?
祁倦动身。
他知道那份病历放在另一栋房子里,可他并没有选择去那里,祁倦收拾好,转身进了书房。
他在这栋房子里偶然发现过一份一样的病历。
那是江余朔去国外录制节目,他留在这边养猫等他回来的时候。
他打扫书房的时候从角落里的书堆里翻出了一个文件夹。
当时他只是大概看了一眼,觉得和之前那份一样就放了回去。
现在他再度翻开。
依旧是一样的措词,可祁倦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份病历对江余朔的称呼是April,病情比另一样要详细。
他翻开后一页,一顿。
他记得另一份病历后面是伯怀特的保证书,说认为江余朔可以出院,应与社会重新建立联系。
而这一份后面却写着。
——April虽然通过了所有测试,但我个人并不建议他出院,你说的问题我一直在留意,尽管已经观察了很久,可遗憾的是我依旧没有发现他的问题。
我认为他并不诚实,在许多方面做了诸多欺骗,可……神奇的是他甚至隐瞒过了测谎仪。
或许我该相信这样的结果,是自己考虑得太多,但保险起见,我决定问你的意见。
出院手续已经在准备了,如果你觉得不妥,请写邮件告诉我。
祁倦看向落款——伯怀特。
而收件人是——chen。
宸。是祁萧。
那一瞬间祁倦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
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说江余朔隐瞒了这一切,再用某些手段拿到了这份病历,瞒过了祁萧,瞒过了伯怀特。
其实他根本没有好??
是,祁萧把江余朔送进病院,江余朔能不能出来肯定要经过祁萧的允许,可病历上的时间正好是江余朔出院之前。
如果祁萧觉得有问题那江余朔能出院吗?祁萧要是觉得有问题还会有伯怀特的保证书和病历上的有所隐瞒吗?
如果祁萧知道这件事……
推翻一切的假设后,祁倦意识到一个严重的事情。
江余朔骗了所有人。
伯怀特和祁萧这边他暂时不知道江余朔用了什么办法,可是事实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江余朔骗了他们,让伯怀特和祁萧以为他的病治疗好了,又或许是表现出好的一面,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以至于他虽然没完全好,但也可以出院,甚至那之后伯怀特和祁萧都没怎么管他。
如果真是这样……
那没人知道江余朔病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是这样……那或许也就说得通。
江余朔之前能控制他的病情,让他发现不了他在说谎他其实有病,可遇见他之后受到了刺激发病,导致他越来越控制不了。
不对不对,可江余朔以前明明就没有出现过严重的意识障碍。
难不成他一直在演,不可能吧。
祁倦脑子乱成一团。
而另一边,毫不知情的江余朔停在城外的一栋的房子前。
看着门前的盆栽,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都不知道,一个死了两年多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这种目的未免也太过微妙,可偏偏打得就是情感牌,他防不胜防。
如果有这种技术,那他也不会那么在乎沈屿了。
江余朔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一把伞撑在了他头顶。
这是祁萧安排给他的保镖,同样也是眼线,在他进入博雪兰纳洲的时候,他察觉到了。
那时他不是很在乎,可后面出了点事,他没有其他的人可用,便让这些人去查。
他不在乎祁萧知不知道。
可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骨子里有些卑劣,想让祁萧知道这件事,让他来处理。
其实也有更为残忍的方法,他大可以在祁倦不知道之前,把这人处理掉。
很简单,他都已经把人软禁在这了,多做点什么事,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这样就没有那么多破事。
可他放弃了,所以他现在站在这里。
来见一见……祁倦的初恋。
那个本该死于车祸可现在莫名还活着的……人。
沈栖然。
保镖走在他前面开门,江余朔叹了口气,停顿三秒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他提前通知过沈栖然,说自己今天会来见他,这人虽然被他控制着,但只是软禁,在活动的范围内他想干嘛干嘛。
所以他进去后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沈栖然。
这人和祁倦差不多年纪,比祁倦小一些。
但他这么看过去的时候,却觉得这人年纪很小,很温柔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真实的沈栖然确实和墓碑上的不一样。
虽然和他想得差不多,但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沈栖然听见声音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笑,跟他打了声招呼,“您好,您是江余朔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江余朔径直坐在了他面前的沙发上,听见他这么说,他反问,“是吗?没想到你还关注这些?”
“您跟电视上似乎不太一样。”
江余朔没说话,他抬了抬手。
旁边的人心领神会,走到沈栖然面前,用手上拿着的检测仪扫描了沈栖然全身。
客厅里响起轻微的声音,几声“滴”过后,保镖从沈栖然身上收走了几样东西。
沈栖然看样子是没料到,不过他也没反抗的余地,只能看着这个人收走他的录音设备。
“不好意思,我疑心病有点重。”江余朔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不含一点情绪,他看着沈栖然,说道,“不过你既然调查过我,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沈栖然沉默。
说实话,他确实没想到。
在他的视角里,他想过江余朔会找他,但他没料到这人是直接派人把他抓了起来。
而且,这过去这么久,他一直在这人的监管下明明就没有做小动作的机会,他居然还不放心还搜查一遍。
“好吧,”见他不说话,江余朔也没多大耐心,他承认他自己是很恶劣,现在也没必要太过虚伪用一些表象来掩饰自己,他开口,“进入正题。”
“沈栖然,两年前七月十五死于车祸,据说是雨天打滑,车撞在了路边的建筑上起了火,随后发生第二次爆炸,车子不受控冲进了河里,至今无法找到当事人,也就是你的尸体。”江余朔看向他,“说说吧,你为什么还活着。”
其实江余朔都知道,祁萧给他的人什么都优秀,自然也调查清了当年的事。
沈栖然当年没死,被路过的人救了起来,但狗血的失了忆,一直住在那位好人心家里,在距离这里相当遥远的一个小县城。
这么狗血的事在江余朔眼里漏洞百出,他不想说,却想听沈栖然亲口承认。
“那么我能不能先问,你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审问我呢?”沈栖然笑了笑,“江先生,我和你之前没见过吧,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仇?”
“我现在就可以以赌博和诈骗这两项罪名送你去最不想去的地方,你还要多嘴吗?”
沈栖然闭了嘴,过了一会开口,说了和江余朔知道的相差无几的内容。
“那你回来这里是干什么呢?找祁倦?”江余朔问。
他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沈栖然之前借高利贷,担保人写的祁倦的名字,追债的人找不到他,自然会去找祁倦的麻烦,所以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沈栖然的处境不太好,他回来,调查过祁倦,调查过他。
江余朔不觉得这人回来只是他口中的想和祁倦见一面。
沈栖然又不说话了。
“我给你一个选择,”江余朔看着他那张过分柔和的脸,语气变得异常平和,“我可以帮你摆平你在外面欠的那些债,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江余朔扪心自问他真的脾气有够好的了,换作平常他发病的时候,可能进来见的第一面他就拿刀冲上去了。
可他现在居然能平静的坐在这里,说这么久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觉得自己真的算是刀尖上蹦迪。
尽折磨自己了。
可沈栖然拒绝了,“江先生,你这样的演员是不会理解我的。”
“有那么多钱不如花点功夫多拍几部戏,不要把心思放在不该有的地方上。”
江余朔想起自己在外界的身份好像只是演员江余朔,充其量是个有钱的大明星,和祁倦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能在沈栖然这位眼里看来,他就是祁倦养的那种地下情人。
好吧,他这个身份在这位眼里估计是比不上现在事业有成的祁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