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要陪江余朔补录,但他们都已经在医院了,现在算是上班时间,所以冷星谨工作了一上午。
他回来的时候江余朔已经睡了,大概是实在是难受,江余朔皱着眉,睡得也不安稳。
他挂完针就坐在办公室处理一些医院的事务,之后不久,他见过几面自称是江余朔朋友的人来看江余朔。
一上午。
江余朔的睡了多久,这人就在休息室待了多久。
在处理事情的空隙,冷星谨偶尔抬眼看向在休息室里的两人。
半掩的门留出的视野,刚好够冷星谨看见里面的景象。
江余朔没醒,他一直躺在床上,祁倦也没做什么,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江余朔。
老实讲,他们俩这样的氛围非常的奇怪。
冷星谨觉得怪异极了。
冷星谨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要到换液的时候了,他起身,拿起要用的东西,正准备往休息室走。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不急不缓的被敲了三下,接着就被人缓缓推开。
门后露出了陆立夏的身影,陆立夏先不动声色的巡视这个房间,发现江余朔不在这里后,他看向冷星谨,用特别正常的语气问道,“冷医生,江余朔呢?”
冷星谨指了指旁边的门,“他在休息。”
“哦,我就来看看他。”陆立夏问道,“不打扰你们吧?”
“不打扰。只是……”
陆立夏没有管冷星谨的欲言又止了,他径直往休息室走,冷星谨在原地顿了几秒后,跟在了他身后。
陆立夏看见江余朔在睡觉时轻微皱了一下眉,看见在一旁的祁倦时他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祁倦会在这里?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陆立夏是不知道江余朔跟祁倦的关系的,他一直以为这两人是处于不认识的状态,甚至在过往的记忆里,他们见过的那里面,陆立夏都以为只是点头之交,不熟的。
不过陆立夏也没管,江余朔的人际关系有些混乱,有时简单,有时复杂。他不认识,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陆立夏站在床边看江余朔,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空气里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他和祁倦面都没见过几次,好像没仇吧。
这人干嘛呢?
冷星谨只是专注的给江余朔换药,他本来是注意到江余朔睡得有些不老实,压到了输液的手,他准备帮他挪一下。
结果刚一碰,江余朔轻声呢喃一句,突然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
下一秒,江余朔像是噩梦惊醒般坐了起来。
“沈屿!!”
输液的针随着他的动作被甩开,江余朔的手上瞬间挂了一抹红色的血流。
陆立夏反应很快,在江余朔看着他们对现在的情况脑袋发懵的时候,陆立夏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江余朔的后背。
“好了好了,没事了。”陆立夏轻声道,“只是一个梦。”
江余朔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液,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你们……怎么在这里?”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冷星谨先开了口,“给你打针,先别动了。”
江余朔看见冷星谨,莫名往后退了一点。
陆立夏就很是自然的把江余朔搂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对冷星谨解释道,“他有点怕打针。”
在一旁看着的祁倦:“……”
冷星谨:……有么?他有吗?
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江余朔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可能是刚刚睡醒,脑子还很懵。也没挣扎,像是印证了怕打针这种话。
祁倦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等冷星谨打完针出去后,他看着陆立夏松开手,还后退一步确认江余朔有没有事。
该死的,这两人到底是什么破关系。
江余朔似乎是感觉很累,他过了好一会,才没什么力气的开口,“嗯……你们俩,我好像忘了介绍。”
“这是祁倦,我朋友,你应该认识的。”
他看向祁倦,眼里有些莫名的疑惑,但说出的话以及他的语气都于这疑惑不符。
“祁倦,这是陆立夏,你也见过的,应该认识吧。”
其实是用不着介绍的,但江余朔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把刚才的情景所带来的疑惑盖过去。
若是只有陆立夏还好,偏偏祁倦也知道沈屿这个人的存在。
他不想提这个人的。
江余朔此刻脸色苍白,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坐在病床上,显得格外孱弱。
陆立夏适时开口,“诶,我忘了,本来是想叫你出去吃饭的,你现在不能出去了,有什么要吃的吗?我给你带。”
“没有。”
江余朔看着陆立夏边说边拿纸擦掉了他手上的血,他沉默一阵,然后开口道,“陆立夏,谢谢你。”
江余朔平复了心情,一眨眼,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祁倦说。”
陆立夏虽然疑惑江余朔有什么话得让他回避跟祁倦私聊,但多年来他早已习惯江余朔的作风,听见这话,也只是嗯了一声,没多大反应。
“那你们聊吧,我出去给你买饭,多多少少还是得吃点,不然身体扛不住。”
陆立夏走了。
医院里总有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并不好闻。
曾经江余朔闻惯了这股味道,直到现在,他对这样刺激的味道依旧敏感。
他一直很厌恶这股味道,就如厌恶过往在病院的时光一样厌恶。
江余朔想,或许就不该来医院,就不该在这种状态下来这种能刺激他的地方。
或许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对于病院,江余朔是矛盾的,他是很讨厌那个地方没错。但……他常常会想起,在病院里的那段时光。
认识的人,经历的事。
那个因病消逝的人。
沈屿……
祁倦一直在等江余朔开口,但房间内一直安静,只有机械运转发出的嗡嗡声。
祁倦没忍住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江余朔眼里的情绪疲惫,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慵懒却又颓废的松弛,像是放下了一件纠结他许久的事情,整个人的态度瞬间变得不同。
他没有看他,江余朔回避了他的视线,他偏头看向窗外。
那里明明只有一片阴沉沉的天,在他眼里却好像是覆满盛景,一如最灿烂的过往,是如此的动情。
许久,窗外下起了细雨。
雨丝飘到了窗上,逐渐汇流成股。
在这种过分安静的环境下,好像一切声音都失去了它该有的意义。
江余朔没有开口,祁倦也安静的坐在一旁,随着江余朔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
很早之前,他就觉得。
江余朔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或者说是很……特别。
他早就接受了江余朔并不像表面上这样温暖的人设,也习惯了江余朔时不时的压抑。他好奇他的过往,探究他的一切。
他并不认为自己了解江余朔,也不认为江余朔了解他。
他俩的关系是不光明的,暗地里永远开不出明亮的花,自然也不会有结果。
若是谁都没有动情,那这种关系或许对于他们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偏偏事情不会按着预想的剧本发展。
祁倦觉得这人又在难过了,气氛变得好压抑,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窗外的雨清晰可闻时,江余朔终于是淡淡的开口,“祁倦。”
这人很正经的喊他的名字。
“嗯。”
“我们解除合约吧。”
“……”
江余朔是很认真的在谈这件事,“我们签过合同的,我愿意按上面的违约条例赔违约金,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满足你。”
“……为什么突然要谈这个?”
江余朔叹了一口气,“并不是突然,我想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提这件事了,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江余朔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确实不像临时起意。
“我知道你其实没那么坏,跟你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也能感受到,其实你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江余朔道,“你得学会接受现实,我们还是不要……再错下去了。”
……其实是不一样的。祁倦想。
他想了想,道,“我说过这个主动权在我。我们最初相见的那一晚……”
祁倦说的是拿捏江余朔让他被迫接受这段关系的“把柄”。但江余朔似乎是累了,对于这件事,他也没多大反应。
“我早就不在乎了。”江余朔偏头看他,“我最初……也不想当明星的。”
“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现在也不在乎我的名声了。”
祁倦:“……”
江余朔状态已经不对到像换了个人格,祁倦不理解这人为什么真的是说不在乎就不在乎,明明之前都不这样的。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余朔没有看他,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祁倦,你觉得我们这样有意义吗?”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祁倦道,“你挺有意思的,在我这样无趣的生活里。”
“……”
江余朔偏头,动作温柔的看着他,几秒后,他抿着嘴笑了。
“祁倦,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