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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大概是不喜欢这个描述的,他不认为首席是个好祖父,哪怕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这么和他说。

他说:“那么,我也祝你拥有一个把你当成祭品的好祖父。”

“哈,”西塔笑了,他还是个孩子的样子,仰起头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稚嫩又无辜,“路易斯。其实成为祭品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祭品可以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享受到丰盛的款待,可以拥有蔽体的衣物、可口的食物。”

“祭品唯一要付出的代价有且只有,将自己的一切献给神明而已。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可以在颠沛流离的时候拥有神明的庇护。”

路易斯觉得这是歪理:“将一切寄托在神明的仁慈上简直荒谬。”

“你现在不就是这样信赖着纪评吗?”西塔反问他,语气嘲讽,“你也在相信纪评的仁慈,你相信你会拥有个好结果。”

路易斯不为所动:“你在偷换概念。”

“哦,那我这样说——”

西塔转头望向海面上的飞鸟,这是一片无人的海域,是污染程度极其严重以至于被海神教会严令封锁的海域,所以飞鸟的样子也奇怪。它的翅膀折断,它的头颅歪斜,它的心脏处破了个大洞,正被呼啸的海风贯穿。

它在空中展翅,它朝海面俯冲,它低低掠过海面,身姿轻盈又狡黠。

“——它的目标是我,”西塔说,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飞鸟翅膀的一角,指腹被锋利的骨刺划破,没有鲜血流下来,“但它不会把它的目的表现出来,因为它知道,猎物会跑。它知道,它要先展露出无害的样子,然后在猎物放松警惕的时候……”

飞鸟借着他的指尖,轻轻一点停在他肩膀上,尖利的鸟喙接近他的脖颈,然后对着其下蓬勃的血管狠狠啄下去,它啄破了血管,可真遗憾,它没有喝到血,它只喝到了其中滚烫的、浑浊的、粘稠的焦块。

所以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西塔用手指掐住了飞鸟的脖子,逼迫飞鸟停声。

这只鸟在他的手心挣扎、抽搐、求饶。

他于是松开手,他仁慈的放过了这只鸟,他把鸟丢入海里,笑着说:“我们都是这只鸟,觉得自己很厉害,觉得自己藏的很好,但最后下场只有这个,哦,你可能还会更惨。”

“你在想什么呢?最初的时候,你认为纪评是一个不知名的神明眷属。首席将你教的很好,你知道世界海孕育世界万千,你知道存世的神明不会只有教会传唱的那几位,而你要搭上所有神明的线——这样才能避免成为祭品。“

西塔淡淡的说。

“你一直都很痛恨神明,你觉得他们是活该埋葬在过去的存在,活该消散、消失,你厌恶高位者的傲慢,所以你对纪评心悦诚服——但他其实更傲慢,他本可以避免切西贝尔的惨剧,如果他一早杀掉、或是将优瑟尔琳遣返,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他坐视不管了。“

“出现矛盾了才会有冲突,他总要借此机会将一些东西钓出来,仔细看看这些人的态度,下场可能是切西贝尔彻底覆灭,但无所谓,他不在乎。”

西塔饶有兴致的说:“安斯特的时候是,墨格的时候也是。他有制止一切发生的实力,但他偏偏不这么做,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很像真理高塔里一些学者事后施恩的作风?”

“我劝你,”他语重心长地说,“别抱有太高期待,或许他总能收拾残局,但他的仁慈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会挨个道歉吗?他不会,而且道歉也没什么用,痛苦依然曾经存在过。弱者活该承受的。”

他看上去很真挚。

可惜路易斯依旧没被说服:“如果我没记错,一直想法设法捣鼓事的都是你们。”

“哈哈哈,”西塔又笑了,他小小的身躯像是个无底洞,充斥着各种肮脏的呕吐物品,但他现在咳嗽着,吐出的东西正常了许多,是一堆鲜红的、还在蠕动的肉块,“我也这样想。”

他由衷的说,由衷的叹气:“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大家都各有目的不怀好意,但怎么最后结果全都成了有利别人呢?到底是谁在说我们不团结,我瞧着大家都挺团结的,为了同一个结局各自努力。“

风刮过平静的海面送来咸腥的气息,路易斯瞧着西塔边说边咳边吐,终于忍无可忍了,也可能只是对第九席的说话方式忍无可忍,因为这总让他想起自家祖父,所以他冷冷道:“你知道我这艘船有多贵吗?”

“不知道,”西塔说,他跺了跺脚下的甲板,又去看已经收拢起来的船帆,“这么巨大的污秽物品,肯定不便宜,可能值五分之一个真理高塔?四分之一个真理高塔?”

路易斯比了个请的手势:“想吐去海里吐。”

西塔眨眨眼,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满的控诉:“玛丽夫人都不会这样说我,她还是纪评先生的熟识呢,你也是纪评先生的熟识,怎么你态度就这么差?”

路易斯:“因为再任由你这样下去,我这艘船明天就不能看了。底下的船员也会发疯,怎么,你负责治好?”

“不会的,”西塔叹气,“你要相信索伦,他现在也是你无辜的船员之一了,有他在就很难出事,假如危险源是我的话,或许现在就会立刻发生什么危险逼得我不得不走……”

他话音未落,甲板一阵摇晃,他一下子站不稳,伸手去拉边上的路易斯,然后又咳了声,叹气:“但这么快出事,也是我没想到的。你说,会不会是命运之神一直在注视这里?“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命运之神是个疯子,做出来什么事情都正常,”西塔借着路易斯的衣袖站稳,眯起眼睛,“好像是个大家伙。”

确实是个大家伙,一只巨大的章鱼。

它有庞大的脑袋和肉眼根本数不清的触手,其上还布满了吸盘和各种颜色的斑点图案。

“告死鸟”号已经足够庞大足够震撼人心,是海上的霸主,但章鱼也是霸主,它的体型几乎同这艘船只等同,由此可以推知刚才的撞击更像是个小小的试探或者警告……因为如果它真的全力撞击,恐怕动静不会像刚才那样轻。

“我突然有点想念我哥哥了。”

西塔面不改色,他还捂着嘴,故而发音也有点含糊不清——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刚刚路易斯指出让他换个地方吐的时候他就没再吐过了。

“唉,这儿风真冷……”

路易斯:“风再冷你也得熬着。”

“……哦,”西塔不开玩笑了,“知道你心疼你船员了,走吧,我陪你去见见,见见我们的章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