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哥,你若回去,我想和你结伴同行,可不可以?”
林猛冲悠忽之间做出这种决定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此刻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耶律阿达会不会答应。
“太好了林冲,有你这句话我还求之不得呢。”
耶律阿达兴奋的手舞足蹈。
林猛冲的心里其实隐藏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也想去把女真的事情搞黄、搞砸,这样的话,大宋朝的江山岂不是安稳了。
史载靖康之难,东京开封沦陷,女真人建立的金朝俘虏徽宗、钦宗二帝北上,宋高宗衣冠南渡,北宋从此灭亡。
血淋淋的教训,这样的场面岂可再现。
两个人各自为了自己的国家,都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阻挡一个叫做女真部族的崛起。
一个几十年没有回国且已没落的皇室贵族,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介平民。一个游走江湖且毫无地位的青年才俊,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混混。两人本是卖白菜的身份,却操起了卖白粉的心。
世上最匪夷所思的事,大抵不过如此。
林猛冲上次想要和时迁离京,因武大郎没有去成。这次却不一样,这次他是为了大宋的前途命运非去不可。
一个私事一个国家大事,塾重塾轻一目了然。
至于李灵儿这边估计受皇宫失窃案影响,京中无限期实行宵禁制度,晚上敢出来喝酒听曲的人就没有了,她的收入必会有所减少。
想到这一层,林猛冲拿出孟员外给他的酬金十两叫人送给李灵儿。然后这才将衣物细软,干粮酒囊等一应物品收拾停当。
几日以后辞别孟员外一家,耶律阿达弄来十匹快马。林猛冲、耶律阿达及其随从一行十人连人带马离京而去。
宋谚云:拒马沟,望夷塔。
宋辽澶渊之盟以来,大致以拒马河划界。过了拒马河开始进入辽界,再往北不久,便来到辽朝五京之一的南京析津府。这里乃胡汉杂居之地,繁华自是不可言说。
原本这里不叫南京,古称燕或是幽州,和山西的云州大同府皆为燕云十六州中心城市。
后晋天福元年,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契丹出兵扶植其建立后晋,辽太宗与石敬瑭约为父子。
天福三年,石敬瑭按照契丹的要求,把包括幽州在内的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使得辽朝的疆域扩展到长城沿线,往后中原数个朝代都没有能够完全收复。
林猛冲知道,失去燕云十六州作为北方屏障和战略纵深的宋朝,深受其害。每每想起,他的胸口就会隐隐作痛,但是历史上造的孽,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林猛冲、耶律阿达一行在南京稍作休整,便穿越燕山一路向北。经中京大定府折上,直抵上京临潢府。
辽有五京,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上京为其老巢,其余皆为陪都。
契丹人受中原文化影响,很多地方仿照汉人制度。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立国之初就曾让汉人官员督造上京城池,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一座兼具契丹特色的城池日趋完善。
上京城池呈“日”字形,城北是皇城、契丹人和汉族官员聚居地,城南是汉族、少数民族和商旅聚居地。
林猛冲在这里溜了一圈,发现上京城的规模不算小,和东京城比起来这里自是多了一些异域风情,很多的人习惯住在帐篷里,出门就要骑马,他们多以牲畜肉和胡饼为主食。
再说林猛冲、耶律阿达一路上大摇大摆到达上京,早有细作报给辽朝廷,耶律延禧又喜又惊,喜的是他的弟弟耶律阿达还活着,惊的是这人迟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耶律延禧当即找来国师逍遥子问策,他道:“弟弟耶律阿达失散多年,我等还以为他被耶律乙辛给害死了。如今他已回到上京,我该如何待他?”
“狼主可曾记得他当年的模样?”
“当年弟弟失踪的时候,我和他尚且年幼,他当年的模样我是模模糊糊,如今都不知道他变成了何等样子。”
逍遥子道:“贫道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如何提防他呢?”
“明日先验明其身,若是他的身份存疑,就把这人剁成肉泥,若真是耶律阿达回京,给他个有职无权的虚职便了。”
“国师言之有理!”
彼时耶律乙辛家人及党羽尽除,耶律乙辛尚且苟活在世,听到耶律阿达归朝的消息,他找来同母弟弟耶律阿思和皇后之兄萧奉先密议道:“你们见了耶律阿达,要一口咬定此人是欺世盗名的冒牌货。只要天祚帝发话,即刻将其处死。”
两人眼下正是辽朝炙手可热的人物,自是怕有人从中作梗,分其权柄,因此上两人背地里听了耶律乙辛的话,便做好了打算。
次日一早,林猛冲以耶律阿达近卫的身份一同入皇城面见天祚帝耶律延禧。
皇城四周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凡进入者不许携带任何兵刃,耶律阿达也不例外。
进入皇城,又被一小太监拦住去路,小太监道:“无诏不得觐见,二位暂且在此歇息。”
两人只好在偏殿休息,林猛冲道:“耶律大哥,你紧不紧张?”
耶律阿达道:“我命由天不由我,紧张作甚?难道你还紧张不成?”
林猛冲道:“我亦没有,我只是寻思着辽主今日认不认你这弟弟。”
耶律阿达道:“若是他不认我,就连累兄弟你了。”
林猛冲道:“我敬重耶律大哥是条汉子,是我自个跟过来了,就算做个冤死鬼,我也无话可说。”
耶律阿达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一会儿瞧我眼色行事。”
半个时辰后,有人喊道:“耶律阿达入见。”
耶律阿达整了整衣冠,他和林猛冲朝龙庭方向走去。
辽皇城内的宫殿群仿照汉人宫殿建造,有一座落成的金殿一般只有接待使节或是重大典礼时才用。只有龙庭,才是辽主临朝和大臣上朝议政的重要地方。
走到龙庭外,但见两行契丹武士相向而立,或手执大刀,或手执利斧,刀对刀,斧对斧连绵百步有余,若非胆大之人,必会吓得屁滚尿流。
两人钻入刀丛斧林,面不改色,踩在一条五彩华丽的地毯上,缓缓步入龙庭。
龙庭丹墀之上歪坐一人,正是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他的背后有宫蛾撑起两柄巨大的团扇。下首设有一座,座上之人手执佛尘,乃是辽朝国师逍遥子,其余臣子分立两厢。
“臣弟耶律阿达参见狼主”
林猛冲依葫芦画瓢,跟在耶律阿达后面礼拜已毕,耶律延禧定晴细瞧,见耶律阿达长相和契丹人十分相近,心里就莫名的有了一种亲近感,站起道:“如今御弟归来,可喜可贺呀,让我好好瞧瞧你。”说罢准备降阶而下。
逍遥子道:“我主且慢,耶律阿达二十余载未曾归来,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耶律延禧听言又坐了下去道:“耶律阿达,你如何证实你的身份?”
耶律阿达微微一笑道:“我确实很久没有回来过,但是我还真有件东西可以证实自己的身份。”
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段玉带道:“这件东西, 是道宗爷爷送给我的玉带。”
耶律延禧道:“呈上来!”
当值太监拿了玉带递上去,耶律延禧仔细观察,玉带质地温润,上边隐隐透出一片翠绿,玉带正中间还盘有一条精心雕琢的小玉龙和一小行契丹文字。
当年辽道宗在世,把自己的一条玉带分拆八块,分别踢给了自己的族人,每块玉带上都有一条雕刻好的小玉龙和一行契丹文字。耶律延禧自己也有一块,跟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耶律延禧道:“果然是先帝爷爷的遗物。”
这时南枢密院使耶律阿思出班奏道:“我主英明,拥有这件玉带的人不一定就是他原来的主人。”
耶律延禧问道:“为何有此一说?”
耶律阿思道:“各位想想看,假如你们的东西丢了或是被人盗了,这样是不是它就到了另外一个人手中,另外的这个人再拿它出来招摇撞骗会是什么结果。”
耶律延禧思索道:“这个……”
知枢密院事萧奉先出班奏道:“我主英明,耶律阿达虽有玉带为证,但的确不能证实这就是他的东西。不如先把他拉下去严加审问,不信他不露馅。”
耶律延禧迟疑了一下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耶律阿达道:“其它证据?按你们说的我就是有一打的证据也是白搭呀,我其实就不应该来这里。算了,林兄弟,我们走。”
林猛冲道:“我们不能走。”
耶律阿达道:“走吧,走吧,走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林猛冲道:“我们真不能走,走了谁来对付女真人,女真人可是辽朝的心腹大患呐。”
这一句话天祚帝及满朝文武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里众人均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