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晃确实不知道大二的时候捡到他准考证的人是吴婉君。”吴丽君这人实在偏执,观今半分眼色都不想给她了。
当年的一切,齐晃已经不想再提起一分。
他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了。
“这也是你杀害吴婉君的理由之一吗?”齐羽凡破口而出道,等看到吴丽君脸上的认真,他只觉得吴丽君是多么地不可理喻。
“这世界上没有了吴婉君,我才能嫁给齐晃。”
吴丽君伸出手碰触齐晃的背影,今早老公出门前还给她做了红糖荷包蛋,而现在她只能这么看着齐晃了。
“你来是为了吴婉君那个贱人讨回公道的吗?”吴丽君想起今天导致她现在这番境地的人,她眼里的恶意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不是。”观今摇头,开口否认,“我前几天上门拜访,发现你身上不对劲,这是我第一次在活人身上看到‘势’的诅咒。”
“嘁,你就编故事吧。”吴丽君冷声嘲笑。
观今举起手,她的头发从颈边飘扬,像是被风吹散了。
而这屋中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吴丽君想起一开始观今那声响指,她想开口说什么,自己的手却不受控制从肚子上伸直举起放到了自己的两颊边。
吴丽君想尖叫也没办法,她的身体控制权已经完全不属于她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扇向自己的脸。
“pia—pia—”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在客厅里。
吴丽君的脸迅速红肿起来,鼻尖都流出了血。
这耳光声听得出来是使了吃奶劲的。
观今在茶几边上美滋滋地吃香蕉。
“……”齐羽凡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他牙酸地将视线放在客厅横架上的盆栽。
对对对,以后自己别惹女人,一个二个都是狠角色,会要人命的那种!
“吴婉君,是小吴村近四十年唯一一次能改变命运,摆脱穷困村的关键。”观今拳头一攥,吴丽君的双手停下扇耳光。
失控感离自己而去,吴丽君立马抱着肚子哭天喊地。
观今冷哼一声,吴丽君那边立即噤声。
“如齐羽凡所说,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小乡村里的金凤凰,当年你要是没杀害她,小吴村早就在学成归来的吴婉君带领下步入小康生活了。”
在原本的人生轨迹里,吴婉君中年会离开欣欣向荣的小吴村跃升,直至乾城党委书记。
她手底下带出来的那些年轻有为的人才也让小吴村逐渐扩大,再经两代人的打拼,小吴村最终会升级为县级市。
虽然以上是原本轨迹的后话,但现实里的小吴村现在才刚刚脱离贫困乡的名单。
“小吴村的土地衍生出了‘势’,它诅咒了你,所以这么多年你很难生下孩子,不管你和谁结婚都会如此。”
观今还是觉得小吴村的村灵太温柔了。
吴丽君捂着肚子哭泣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她现在这个孩子也因此生不下来?”顿了许久,齐羽凡问道。
他这样问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这孩子原本是生得下来的。”观今又否认了,看到吴丽君眼里燃起了希望。
吴丽君捂着小腹,温柔地摸着还没成形的孩子。
她看着齐晃的背影,她太了解齐晃不过。
只要孩子生下来,齐晃不会真的无视她。
“可惜她最近应该是去抱了江边的老树。”观今耳力过人,有人从楼道里直奔齐晃家而来。
她右手轻挥,门窗全部自己打开。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
“江边的树,它的根连着很多地里的阴气。这种气和活人的气,并非同源,如果身体虚弱的人碰触到这种气会生重病,若是孕妇碰触到了,阴气会带走她的孩子。”
观今看着漆黑的夜色,突觉自己饥肠辘辘。
“所以小、吴丽君最近生的病都是因为如此?”齐羽凡差点又习惯地称呼吴丽君为小婶婶,他在齐晃快吃人的眼神里及时改口。
观今点头,眼尖看到齐家的防盗门门口站了两个人。
“事情有了转机,你们家三年前资助了小吴村几个贫困尖子生,所以吴丽君身上的诅咒早就消失了,只余极少的愿力残存。”
“你意思是说我要是没去坐那江边的老树墩,我的孩子还是有可能生的下来?”
吴丽君都忘记流泪,她怔怔地问。
观今没回答,对着进了门的两人点点头,便径直出了门,头也没回下了楼,楼道里传来她几句话。
“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家事了,刘女士的心愿我也帮了她。齐家,我们后会无期。”
“爸,老妈你们终于来了。”齐羽凡的背后被他老妈狠狠地捶了几下,痛得他龇牙咧嘴不敢回嘴。
齐晟走到齐晃身旁,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齐晃说到当年落水的是齐羽凡的爸爸时,齐羽凡就悄悄拨了电话给他老妈。
齐晟两口子听到弟弟在电话那头莫名提起当年,两口子默契地没出声,结果听到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两人匆匆赶了过来。
既然吴丽君这孩子保不住,那她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取保候审。
齐晟一家三口暗地里交换眼神。
此时齐晟眼里的吴丽君已经是死人了。
而刘臣雨白天散了七层功德给了大强,只希望齐家和和美美。
观今就为她摘除了吴丽君这颗不定时炸弹。
观今下了楼,齐晃家的单元楼栋旁边站着曾三。
曾三见到观今就笑:“大老爷知道您饿了,在家里做了好吃的,让我开车来接您。”
这句话是观今今天听到最开心的一句话,她闻言巧笑倩兮地点头称好。
·
周家,见泉院。
见泉院厅堂的灯光今晚特别地亮,是方便它那眼睛看不清东西的主人给他心爱的女孩夹菜。
这顿饭观今吃得肚儿溜圆。
周遂在整理一些老物件,就着茶几上的灯,他用干净的红布轻轻擦拭着这些年师门留存下来的器物。
周遂身上瘦骨嶙峋,肩膀有些硌人。
观今倚在他身侧,用手指轻轻数着他小臂上的白痕,这些白痕都是周遂受了重伤后留下的伤疤。
等观今的食指都伸进自己的衬衫里了,周遂捏住观今的手,他别过脸,淡淡说道:“这伤疤太多了,你数不清的。”
六十多年前的那次濒死,他整个身躯都是被缝起来的。
他摩挲着手里的小手,轻轻将观今的手放下,也放下左手里的瓷器,将观今捞进自己怀里,捏了她的脸蛋:“我这次就不跟你回隋城了。周家下个月月初有定枫宴,你来玩。”
“定枫宴?周家?”好像她才重生的时候,赵素素提到过这个。观今歪了头不解地问道。
“是啊,周家的老家主是我亲弟弟。我当年是玄门第一人。”周遂鲜少提起当年的风采,他眼里早没有那些意气风发了。
“凡上了周家族谱的周家人,八岁、十四岁分别有一次机会验身是否能入玄门。”周遂看着观今一副毛绒绒小动物的可爱神情,心底微漾,抬起手指赏了她一记二指禅。
“怕小孩子说漏嘴,这些都是在阵法里完成的,只有每任家主才能知道定枫宴的真相。”
原来彼周家是此周家。
观今恍然大悟,也不计较额头被周遂弹得微疼,只腻在周遂怀里磨蹭了几下。
周遂满身的药香环绕着她,是一种苦涩清幽的香味。
观今吸吸鼻子,在周遂怀里直起身,看着这人微笑地低眸瞅着自己。
“上次没讲完的往事,下次继续讲给你听。”周遂坐在榻上,看着他的女孩朝着他越来越近。
“……”周遂闭上了嘴,也合上了眼,感受到观今的发丝扫到了他的脸颊,不觉有些痒。
观今咽下那腔真正的药香。
她鼻尖那端是周遂的鼻,他灼热的呼吸全落到了她的脸上,手指更是挽了她的发丝,轻抚她的后脑勺。
观今正想再去探那抹温热药香的香泽。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1)~~”观今的微信电话响了起来,惊动了两人。
周遂轻轻推开观今,用手指抹去她唇畔的亮泽,理好她的乱发,眼里的潮涌逐渐暗去,说道:“快去接吧。”
观今瞅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王不周。
心道:你最好有事,否则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