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的?
嘴上拒绝的欢,心里想的截然相反,李贵全眼神微亮,全靠毅力才能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唇角。
沈瑶但笑不语,转身走进书房,对着站在桌后的皇上行礼问安。
“起吧”
皇上情绪明显不高,周遭气氛也带着凝重与深沉。
沈瑶单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含笑着走到皇上身边,柔声地将放在桌面上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羹汤递到皇上眼前。
虞煜淡然一笑,伸手接过后直接用汤匙搅了搅,“爱妃今日过来,可是在宫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沈瑶心里一动,脸上还是露出一副懵懂之态,摇头道,“臣妾未听见什么,不知皇上指的是”
虞煜垂眸看着手上羹汤,舀了一口送到唇边,“滋味不错,想来贵妃用了心。”
沈瑶神情羞涩地垂下头,表示自己不敢居功揽绩,都是小厨房的宫人能干,“皇上若喜欢,臣妾便交代他们每日做好送来乾清宫。”
不过是正常的一句讨好,放在平日,虞煜根本不会生气。
但今天这个点属实有些微妙,虞煜不得不怀疑沈瑶过来的目的。
眼神幽深地望着沈瑶,虞煜不发一言全程高深莫测,沈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便一脸犹疑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敢弓着身子向虞煜低声告罪。
“爱妃何罪之有?朕怎的不知?”虞煜愈发确定沈瑶就是心里有鬼。
原本压制住的火气不断攀升冒头,努力燃烧着虞煜为数不多的理智。
“臣妾不知,只是皇上见到臣妾心情不好,这便是臣妾的错。”
沈瑶做出的小女儿姿态一向很得虞煜喜欢,但人在心里厌烦躁郁的时候,任何作态都会被放大瞎想。
虞煜如今就是即将点燃的烟花爆竹,内里已经压缩到极致,就差点火。
沈瑶说出来的每一句‘正常之言’,放在眼前这个局面都非常不合时宜,偏偏沈瑶还无知无觉,小嘴巴巴巴地说个不停,最后只听砰的一声,沈瑶吓得双眼瞪大,身边是碎裂的汤碗和洒落一地的羹汤。
沈瑶:……
沈瑶由半蹲着身子到跪着身子,整张脸上出现慌张失措的神色,唇间脱口而出的也是“臣妾知错,请皇上责罚。”
责罚?
皇上大口喘着粗气,单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部部位。
这是虞煜的老毛病,自被刺伤之后便久不好转,哪怕太医诊断其身体并无问题,但那种持续不断的疼痛还是很折磨人。
边疆失利,朝堂动荡,后宫不稳,身体不适,各种debuff叠加在一起,虞煜整个人直接爆炸。
“贵妃,你是真的知错吗?”虞煜怒目而视跪在地上的沈瑶,“贵妃为朕平安诞下两个皇嗣,朕心中甚是感念欢喜,对沈家和贵妃也一向恩宠有加。
可是贵妃,沈家如何回馈于朕?边疆之事本该早早了结,一拖再拖是何缘故?朝臣检举沈氏一族收受贿银,占用民田,欺压百姓,奏折堆在案台已有三尺。
种种因由,皆让朕失望,贵妃,你便”回宫幽禁
剩下的四个字还没出口,沈瑶已经一脸苍白痛苦地倒在地上。
殷殷血迹顺着裙摆下侧流出,直接给虞煜狠狠来了一锤。
不妙的情绪在虞煜心里被无限放大,虞煜走到桌前,高声喊着李贵全去请太医院的太医。
“皇,皇上,还请,还请皇上能听臣妾言语。”
见时机差不多,该轮到沈瑶表演。
‘费力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沈瑶伸手一把抱住虞煜大腿,“皇上,一家之言未免有失偏颇,臣妾今日过来本是有宫人用皇上的名义报信有请,不想皇上会误会臣妾别有居心;宫外沈氏一族如何臣妾确实不知,但臣妾保证朝臣所说之事绝无臣妾娘家参与其中;再有边垂之事,臣妾父兄不存私心。
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还臣妾与沈家一个清白公道。”
话音落地,像在交代‘遗言’一般,沈瑶双手向下垂落松开,直接晕倒。
虞煜无意识地将沈瑶搂进怀里,此时的他早没了之前的烦躁,满心满眼都是脸色惨白的贵妃和膝下那摊越来越重的血迹。
这,这,这……
“狗奴才!太医什么时候到?快去给朕请太医!”
虞煜公主抱起沈瑶前往正殿,而他的举动也吓坏了一众候在外面的宫人和正在玩闹的孩子。
虞晟与虞曦忍不住哭唧唧,毕竟年纪再小也能认出亲娘。
娘被爹抱着还不说话,哇哇哇,虞晟和虞曦哭的起劲儿。
整个乾清宫乱成一锅粥,直到李贵全带着太医回来,方才理出一点能看的模样。
不过太医对沈瑶的诊断颇为不妙,受激小产,有损身体,日后有孕的几率也将大幅度下降。
虞煜:……
这还没完,虞煜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绮梅宫的人匆匆跑来报信,言说今早起床就不舒服的何美人直接闹起了肚子,请来太医保胎,终未能保住。
“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李贵全机灵的弓着身子说好话,其他人也是跟着附和。
唯有虞煜自己被气的胸口闷,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直吓得周围太医个个屏住呼吸。
‘啧啧啧,心态这么不稳,还喜欢玩深沉,这下白给了吧。’
躺在床上任由太医诊脉的沈瑶在心里和系统吐槽。
系统:……
系统无语,心道皇上这么受不住刺激还不是宿主算计的功劳。
将所有事都安排在一天,别说皇上心里承受不住,就是放在能扛得住的人身上,也会被气的要死要活。
因为宿主是真的刀刀往心口插,不管是子嗣还是政权,全是皇上最为在意的点,能不崩嘛。
‘你认为这事怪我?’沈瑶不接受,‘不过是将日后会发生的提前上演一遍,哪怕没有这次,皇上依旧还会如此。’
本就无解的问题,沈瑶做的也无非是推波助澜,何美人的小产与她有关?怀上之初就生不下来,边疆的事一再推迟,皇上心里不知缘由?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朝臣一说就忍不住上钩。
还有那些状告沈氏无状的奏折,好似谁家没点污糟事一样,沈家与沈氏不同,沈春柏父子目前不在京城,对沈氏约束不足很正常,真不满意就去秉公执法。
要知道虞国那些皇亲国戚做的可比沈氏过分,皇上心里不满不还得压着?别提什么一家人言论,皇亲国戚和皇上是两码事,皇上目前只和两个孩子是一家人。
皇亲国戚挖的也是皇上墙角,不过因被冠上虞姓,才显得正常。
‘眼下这雷爆的差不多,只看皇上要如何处理。不过以目前现有的情况,皇上还是先想想怎么养伤吧。’
在自己家里跳脚不爽,家还被外面的人给偷了。
哈哈哈哈哈
要不说皇上白给呢,平庸的人就该有些自知之明,蠢货还想辛辛苦苦去当明君,白日做梦!
沈瑶闭着眼睛慢慢平复呼吸,反正脉象有系统开挂,不用担心太医会发现什么。
刚刚演了这样一场大戏,疼是真疼,血是真出,哭是真哭,沈瑶简直要被累死了好吧。
系统:……
系统还想说一嘴惨兮兮的两个孩子,不过想到小福和小吉不是傻子,应当能将孩子哄住。
况且,系统不得不承认宿主对自己亲生子嗣的喜爱真得不多,宿主爱的是自己,真到了必须两相抉择的时候,宿主只会从利益出发,纯靠亲情?那不是宿主的性格。
…………
沈瑶一觉睡醒天都暗了下来,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守在床边负责照料的小吉忙迎了上来。
“主子您醒了,可有哪里不适?奴婢去叫吕太医。”
机关枪似的哒哒说完,小吉转身将吕太医薅了过来。
沈瑶:……
沈瑶全程没有说话,而是等吕太医侃侃而谈过后,她才开口问起皇上和两个孩子的情况。
“回主子,皇上尚在正殿未出,太医院的太医也没有离开,两位小主子已经被送回芙蓉宫,虽哭闹了会儿,可身体还好,小福姐姐负责照顾,主子无须担心。”
沈瑶目前躺的地方是乾清宫偏殿,正殿被腾出来安置皇上,毕竟吐了血,有没有事先养着再看。
不过沉吟片刻,沈瑶搭着小吉的手起床半坐,“刚刚吕太医也说本宫身体无碍,待在乾清宫终归不好。
小吉,去问问李总管,可以的话差人送本宫回芙蓉宫。”
小吉不情不愿,心说主子的身体哪能无碍,分明是受惊小产需要休养,可皇上瞒着不让说,吕太医明面上只能捡些好听话,再将一些嘱咐交代放在私下。
“快去,愣着干什么?”
沈瑶摆了摆手,让小吉别磨蹭,见人总算走远,她连忙起身松了口气,完全看不出半点气血虚弱的模样。
‘宿主,你竟然不问那滩血迹的事?’系统还以为宿主还会闹一通,最好给正殿的皇帝再上上强度。
沈瑶:……
沈瑶无语,‘闹什么闹?过犹不及,真让皇上心里存了疙瘩,那就不是愧疚而是恼恨,’皇上不得想着杀她泄愤啊,还有什么愧疚补偿?
‘不哭不闹,不问不管,这是最好,也是皇上最想要的态度。’
要不怎么说沈瑶能拿捏住虞煜呢,把这人的拧巴心理摸得清清楚楚,皇后之位舍她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