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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众人担忧,这苏坤大祭司看着仙风道骨,实则睚眦必报最是记仇,这是朝中人心照不宣之事。

大祭司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想当初先帝时因为实在看不惯祭司殿之人对内廷的把控出言告诫了两句,大祭司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先帝不到半日就改弦更张,甚至在上朝时硬是降下身段跟大祭司缓和关系。

看似是君与臣,可是朝中之人都心知肚明在两者谁在上风。

都道先王是个昏庸的,其实那也仅是在享乐无度上荒唐,可是现在细想先王真的如眼中所见的那般不堪吗?

也不尽然,当时时局混乱,朝中的冢宰世家因为参与了盘庚盛世立下不世之功,其实到了盘庚末期帝君就已经有了压制不住的颓势,只因那盖世之功跟百姓威望强压着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可是即便是盖世的英雄也有迟暮,先王小辛帝没有盘庚帝的强势手段,更无法震慑满朝勋贵,以至冢宰世家尾大不掉,彻底成为了凌驾君权的存在。

先王意识到了这点,却也无可奈何,这个庞大的帝国需要运转下去就要依附着这些勋贵,与其置身其中与世家争权倒不如‘昏庸荒唐’当做置身事外的挡箭牌。

他一手挑起了丞相与祭司之间矛盾,朝堂的一潭死水彻底被搅浑了,独木难支倒不如各显神通,就这样大祭司与丞相生生将冢宰世家彻底一分为二,分立朝堂。

权臣争得不可开交,而‘昏庸’的君主却从中抽身站在高处俯瞰众人,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呢?

“呵呵呵……”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被上首王座上的君王的笑声给冻得一个哆嗦,可是怎么听着都像是冷笑。

寂静的大殿里君王的笑声格外突兀,让人没由得心悸,接着就听他说,“想当初,祭司殿的卜文确实灵验,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商王的声音不是太大,更像是一声感叹又像是追忆,底下的凌湛听得出君王的话外之音,脸上也浮现一瞬间的不自然,可是转而一想,那又怎样,当初的事又不是他们的错,那老巴方王是个混不吝根本不讲信用,若是不能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恐怕死的人更多。

要怪就怪苏坤这个老家伙一意孤行,做事之前根本不跟自己商量,弄得他进退两难,现在君王想起旧事拿话牵他也算苏坤活该。

这样想着凌湛心里对那些亡灵的愧疚如石牛入海又消失不见了。

凌湛这样想,可是作为当初一手操纵的苏坤就不这样想了,他不认为当初自己有什么错,亦或是他做事从不后悔,就算是错了又怎样,他依旧是大商的尊贵的大祭司,那些卑贱之人的命哪里有他的大事重要,为了成全他的计划而死已经是他们这短暂而低贱的一生中最大的造化了。

上下尊卑可不是一句虚话,不然那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又作何解?

他苏坤可不是那些虚伪之人,明明心硬如铁还要端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慈善模样,便是圣人手上照样沾着红的夺目的鲜血。

这样想着苏坤也敛去眼中的神色,转而笑的更加和煦,像是根本不在意君王言语中的深意,言语间犹如平静的湖面,丝丝涟漪却能将千斤巨石隐于无形。

“为大商祈福,这是老臣的职责。”

“君王之忧便是我等之忧,忧君之所忧,愁君之所愁,是为臣之本矣。”

凌湛敛眉垂眸,心里确实对这老家伙的话给惊着了,又不禁在想不愧是睚眦必报的苏坤,当真是半句话都不受着。

上首的君王显然也不是个轻浮之人,并不计较,“大祭司劳苦功高,本来就该褒奖,自古赏罚分明方能政通人和,君臣一心,共克时艰。”

“大王圣明——”

众人不用提醒也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大王跟大祭司谁都不好惹,自然哪边都得捧着,更何况大王这边有太子高歌猛进,大祭司这边是树大根深,哪边都有胜算,说不好以后还会共生共存呢。

“如今大战在即,寡人希望大祭司为大商尽心卜算,出征前为了万万千千的大商士兵图一个好彩头。”

苏坤勾唇一笑,淡然应道:“那是自然,君有命,莫不从。”

商王冕旒下的眼睛里沁着寒光,可是依旧没有将情绪展露分毫,“大善!如此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了。”

“臣,定当遵从!”苏坤神色淡然朝上首的君王拱手施了一礼。

“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太子负责调配兵马,丞相负责辎重粮草清点派发,待三日后寡人亲自点将作为此役主帅,前往边关迎敌!”

“儿臣遵命!”

“臣遵命!”

太子跟凌湛应声道。

两人对彼此身上的任务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兵权大王交给太子是肯定的,而辎重粮草这些军中补给更是关乎着大军的生死,交给凌湛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君王好像对他的大将军有了自己的人选,而且还藏头露尾跟大家卖起了关子,这倒是值得让人深思之事。

凌湛悄悄用余光扫过对面的太子殿下,看他脸上的表情也像是不知,这可就有意思了,大王这是跟自己的好大儿也有了秘密,凌湛掩饰住眼中玩味,本来还有些不喜欢这差事,但是若是能看看这父子俩的笑话倒也不错。

只不过苏坤这老家伙倒是省心,事是他挑起来的,最后人家只用卜一卦就全都解决了,真是没天理。

欸~

“相爷这脚步匆匆哪里去啊?”

下了朝凌湛不做停留的就往外走,毕竟家里还有一堆事呢,他可没空跟这些人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谁料刚走出殿外下了两步台阶就听一个既熟悉又烦人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凌湛暗骂真是阴魂不散!

可是转身之际,脸上又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看得大祭司不由失笑,凌湛见他如此更加恼火,“大祭司,有何贵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