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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

“主子,沧澜已经回来了。不过那邱月…”忠叔为难的向裴阳禀报今日宫中的情况,其他还好,就是这邱月着实让人不省心。

“邱月?呵呵,她已经不再是明月楼的人了。”

“忠叔,从即日起将她从名册上划下去吧,抹掉她所有的痕迹,从今往后明月楼再无邱月,明白吗?”

裴阳自顾自的坐到古琴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几下琴弦,简单地几个音节就汇成一段意境深远的旋律,见微知着可见造诣之高。

“可是主子,那邱月毕竟为咱们做过不少事,要是做得太绝难保她不临阵倒戈。”

裴阳屈指一勾骤然一声高亢的铮鸣,如同宝剑出鞘。

“临阵倒戈?不,她已经反水了,乱花迷人眼,见过了琼台仙阙岂会贪恋凡尘。”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安分守己之人,若不是当年手下无人,她又有几分姿色,本少主又岂会留她到此时。”

“凌湛那个老狐狸惯会蛊惑人心,苍蝇叮了有缝的蛋,这不是瞌睡递枕头正好吗?”

裴阳忽而手指翻飞,琴音忽如长江之水奔流而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半遮半闭,似乎醉心山水,一转手,轻重点墨便成就一幅飞湍瀑流。

“再说,一把兵器一旦觉醒了意识,不是护主便是弑主,比起坐以待毙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空中楼阁,我更喜欢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忠叔听着耳畔变化万千的音律,心中不由得感慨,这主子就是主子,一心两用皆不耽误,这要是搁以前他一边杀人一边闲聊估计现在早就跟阎王爷喝茶了。

“今日琼芳夜宴一定很热闹吧。”裴阳微阖双目,左手上下进复,右手抹弹勾挑,轻揉慢捻如珠玉落盘。

“主子神机妙算,大王的确当众为太子赐婚了,说是待到明年冬季就该大婚了。”

“哈哈哈,忠叔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怕马了,再说我可当不得神机妙算。而今巴方之战迫在眉睫,君王正急着筹措粮草拉拢诸侯,不管是井国还是兕国,君王都不想放手,至少现在他绝对会重用他们,就算不满也会忌惮他们手中的兵权和粮草。”

“不过,就要辛苦我那可怜的兄弟了,这太子当的还要出卖色相,啧啧,所以说啊,这东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起的。”

“哪像本少主天高海阔无拘无束来的自在,浮游存天地,沧海寄余生,这人啊,总要等到历尽千帆之后才能明白自由的可贵。”

忠叔负手背后,一手轻捻胡须,面露赞赏之色,朗声笑道:“想不到少主年纪轻轻就有这番见地实属难得,宦海沉浮不失本心,富贵荣华抽身自如。”

“唉,若是老主人还在,见到少主如今的样子也会含笑九泉的。”

裴阳闻言指尖一顿,琴声戛然而止,暗香未烬,缥缈如同云雾似乎勾连着过去未来。

广袖一舒,双手伏膝,裴阳沉吟片刻,转而轻扯薄唇,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要是祖父知道我抄起了他的老本行,不仅不会欣慰,说不定还会气的从地底上来找我算账。”

“本公子这辈子什么事都听他的了,唯独这件事我确实忤逆了他,当年他弥留之际要我答应他,今生今世不得插手官场,更不能将裴家推入政局旋涡。”

“要说这世间最了解我的还属老头儿莫属,我终究是没做到,不仅自己趟了这趟浑水,连同整个裴家也都被我给赌进去了。”

“不过忠叔,我不后悔,我裴阳这辈子从不做后悔的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咱们赚钱是为了什么?”

“仅是为了享玉盘珍馐,观人间绝色,住亭台仙阁?”

“几十载弹指而过,我不想自己终其一生除了一身铜臭一无所有。”

裴阳走到窗边凭窗远眺,整个东街夜景尽收眼底,“忠叔,你看这人活着不管是贩夫走贩,还是农人小吏都得有在这人世间的奔头,不然又怎么叫做烟火人间呢?”

“少主,您就放心大胆的干,忠叔虽然老了,但是这副身板为您扛枪挡剑还是没问题的。”

“忠叔年轻的时候要不是一腔热血干了这么多惩奸除恶的事,现在还没有这威震江湖的名号了。”

“谁人年少不轻狂,要是死水一潭又怎么证明自己年轻过,再说这天下人都中规中矩的,那就不是人了,那叫奴隶,若是这天下人都成了一具无悲无喜的行尸走肉,那些权臣贵胄岂不是要美疯了!”

“这天下本来就是天下人的天下,没有天下人又何来天下之主,是这个天下百姓成就了整个朝廷,当年我流落江湖其实就是看不惯这世道太多的不公,都是人哪里有这么多高低贵贱,凭什么世家子弟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先祖遗荫垄断朝堂,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天下的运势也该转转了。”

‘啪啪’

裴阳不禁为忠叔这番话鼓掌,想不到忠叔平日里这般木讷的人,那份心胸却远超那些高官显贵,这份气节让人不禁赞叹,“忠叔高义,裴阳自愧不如。”

忠叔笑着摆摆手,“少主过誉了,属下只是有感而发,如果不是老主子当年侠肝义胆仗义出手,我而今哪里有机会在这同您卖弄啊。”

“哈哈哈~”

裴阳曲指虚空点了点忠叔,无奈的笑道:“你啊,…”

兕国 月华殿

“哎哎,我说你怎么拆个信还这么费劲呢?”大妃见兕侯拆了半天还没把信给取出来,心里这个着急啊。

“不是阿郁,你别着急啊,这回的信有点难拆,马上就取出来了。”

阿郁看着兕仲手里的银质信筒,心里一个劲的抱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封家书还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你说咱儿子闺女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然怎么让‘英雄’送信了。”阿郁秀眉紧蹙,心乱如麻,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什么都不往好处想,谁料冷不丁的兕仲就来上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