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完这群嬷嬷,苏谨匆匆出了门。
虽然明早才是他带着公主回宫拜见老朱的日子。
但今儿老朱却让马忠良传话,命他下午去御书房见驾。
从卧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了,苏谨饭也顾不上吃,赶紧进宫。
左手端着一杯油茶,随口叼着个油饼,就这么悠哉悠哉的晃进了宫。
门口值岗的侍卫,无语的看着这位新晋驸马爷,却不敢说什么。
“苏大人好。”
“见过驸马爷。”
苏谨笑嘻嘻的一一打着招呼,然后随手将红包递了出去。
拿到红包的侍卫大喜,纷纷谢过。
谁不知道苏大人乃是大明财神爷,给出的红包那能小的了?
果然,打开一看,里面至少都是五两银子的银票。
五两银子在明初,差不多就是五六千的购买力了甚至更多。
对这群侍卫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于是恭贺新婚的侍卫更多了,宫门口一时间闹哄哄的。
路过的蒋瓛看到宫门口乱哄哄的,准备上前申斥。
可看到始作俑者竟然是苏谨,直接两眼一翻,装作啥也没看见。
发完红包,苏谨把油饼塞巴塞吧吞下肚中,再将油茶一饮而尽,
趁着递红包的功夫,随手在一个侍卫身上擦了擦手,摆摆手大摇大摆的进了宫。
侍卫没觉察出苏谨拿他擦手,还高兴地喊着:“谢苏大人赏~~!”
笑眯眯告别了宫门口的侍卫,苏谨轻车熟路的直奔老朱的御书房。
到的时候,老朱还没回来。
听一边的小太监说,今儿陛下不知商议什么事,到这时候还没下朝。
若是几天前,苏谨这个时候也得站在奉天殿内开会。
可谁让他现在是驸马爷了呢?
驸马只有官职而没有实职,也不得参加朝廷要事。
这个时候的他,倒是体会到无官一身轻的惬意。
“来了?怎么不进去等着?”
苏谨回首,看到老朱沉着脸站在他身后,赶紧行礼:“臣苏谨拜见陛下。”
驸马是官职,也得自称臣。
“进来再说。”
老朱迈步走进御书房,苏谨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自己找地方坐。”
坐回龙案后面,老朱低头不知写着什么。
苏谨随手从一边的盘子取过一只梨子,叼在嘴里,然后取过个小榻坐在一边。
过了许久,老朱才放下笔,取过印章盖了上去。
他抬头看向苏谨:“新郎官,听说你今儿下午才起床?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
若是一般人非得闹个脸红,但苏谨只是撇了撇嘴。
而对老朱在他家里安插密探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
“谢陛下关心,臣一定注意。”
“嗯”,老朱点点头,随口说道:“如今你和萱儿已成了亲,怎么还叫咱陛下?”
苏谨嘿嘿一笑:“哎哟我的皇爷爷哟,孙婿想死您了~~!”
老朱大汗,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喊我陛下吧,你这一声皇爷爷咱有点受不住。”
苏谨嘻嘻笑着,全不当一回事:“陛下,您喊孙婿来是?”
说到正事,老朱眯起了眼睛:“咱来问你,大军西征,若是你为主帅,当如何进军?”
苏谨大惊,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然后哎哟一声:“陛下,臣的脑袋好疼,许是昨夜操劳过度,需要静养个百八十天!”
“你他娘的!”
老朱瞪着苏谨:“你头疼捂着肚子做啥?”
“啊?”
苏谨赶紧将手放在脑袋上:“失误失误,疼昏头了,捂错了地方,陛下见谅。”
老朱无语看着他:“行了别装了,咱这次不让你随军,放心吧。”
一听老朱这话,苏谨才放下心来。
可刚刚将手拿下,转念一想老朱忽悠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君无戏言在老朱这就是个屁。
他赶紧又将手放在头上:“可臣的脑阔真的很痛啊。”
老朱懒得再看他做戏,将手中刚写好的诏书递给他。
好奇的接过来,苏谨这才发现朱棣在草原说过的话,居然将老朱的布局通通猜透了!
“亦力把里久有不臣之心,藐视皇朝,勾结蒙古,劫掠过往汉人商队,为祸一方;
天朝震怒,命皇太孙朱允熥督军统帅三军,辖麾下秦王、晋王、燕王三军,西进亦力把里。”
亦力把里是不是真的有不臣之心,苏谨不知道。
但老朱命朱允熥做三军统帅,那是真真正正的要扶朱允熥上马啊!
此战不需大胜,只要能沿途收拾了鞑靼土默特部、鞑靼或赤厅蒙古的一部分,就当为大功。
苏谨能想象到,届时班师回朝之后,朱允熥的声势将到达何种地步!
而秦晋燕三王,也会被打上皇太孙的标签,成为他的心腹之人。
若是将来三王任何一人起了反叛之心,将会背上叛君弑主的罪名,被群起而攻之!
没想到啊没想到。
原本一点都不被老朱待见的朱允熥,居然会被自己的皇爷爷,如此费心费力的扶上马。
借夏云案之由,老朱已经狠狠收拾了一批江南的官员。
然后扶持大批西北、西南的官员上位,将朝中的文官集团暂时制衡下来。
解决了朝中的后顾之忧,再给朱允熥镀上一层军功的金身,让他能坐稳皇位。
考虑的很周到啊。
直勾勾盯着老朱,苏谨心中一动:
“莫不是老朱已经猜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急着将朱允熥扶上马?”
洪武三十一年,也不过两三年了...
“你觉得咱这样安排如何?”
老朱冷冷盯着苏谨,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期待?
兴奋?
野心?
然而苏谨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陛下圣明。”
什么都没看出的老朱有些失望:“成,那你先回去吧,记得明儿一早带着萱儿进宫,可别再睡懒觉。”
苏谨闹了个大红脸:“是,臣今晚早些睡。”
“去吧。”
目送苏谨离开,老朱陷入沉思。
到现在为止,他都下不定决心该如何处置苏谨。
杀之?
如此经世之才,杀之岂不可惜?
留之?
倘若其之前的表现都在隐藏野心,自己一去即祸乱朝纲呢?
但老朱此时顾不上想苏谨的问题,他拿出另一封诏书。
或者说,是一封密旨。
老朱的眼神冰冷:“老伙计啊,你想要的终于看到了,也该放心走了吧?”
“你且先下去等待,待咱也下去之后,你我这些老友再评说这功过对错。
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下去后咱再向你赔礼。”
“蒋瓛!”
“臣在!”
老朱面无表情,将信递给蒋瓛:“带着这封密旨,替咱去中都凤阳办一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