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炎夏五月中,二十书生下泉州。
五月中旬,苏谨带着二十学子南下回到了泉州。
老任这次很给力,说好的十个举子、十个秀才,一点磕绊都没打。
虽然陈显、童福山、许圭这几人在荆州那边并不算什么神童,只属中上之姿,但苏谨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神童?
苏谨不稀罕。
到时候考出了成绩,究竟是玄武书院的功劳,还是学子本身就牛批?
回到泉州第二天,苏谨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陈显等人,直奔泉州学堂。
不过现在泉州所有的学堂,已经全部更名为玄武书院。
书院的牌匾,更是由老朱亲笔所题。
四个鎏金大字,高高悬挂于——一座破庙的匾额上。
陈显看着由破庙改建而来的书院,阵阵皱眉。
不都说苏大人很有钱吗?
为什么由陛下和苏大人合办的玄武书院,竟然破落至此?
不说和国子监去比吧,甚至连他们荆襄之地的一些小书院都比不上。
“苏大人,这...是书院?”
苏谨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却没有解释:“不错,进去吧。”
进了书院,右侧的一座破殿内传来阵阵郎朗的读书声。
闻声细听,却是蒙童入学的千字文。
陈显颇有一种大学生逛幼儿园的既视感,心下渐渐焦躁:“苏大人,你不会是让学生们在此...备考?”
“当然不是。”
苏谨笑笑,背着手继续往里走。
绕过正殿,来到后院。
一残垣断瓦的小院赫然映入眼帘,陈显直接看傻眼了。
“就是这里了”,苏谨指了指破院:“你们几个将这里打扫一下,桌椅板凳下午有人送来。”
“啊?”
陈显还未说话,有些微胖的童福山直接站了出来:
“苏大人,莫不是你在羞辱学生不成?这哪里是读书的地方!”
“哦?”苏谨嘴角上扬:“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地方才配你学习啊?”
“这...”童福山涨红着脸:“至少不能让学生在这破庙里学习吧?”
“您看这屋顶的破瓦,万一漏雨了怎么办?”
“哦~~~~,你说的对!”
苏谨恍然大悟:“你倒是提醒本官了,这样吧,一会你们几个再把屋顶修葺一下。”
“啊?”
“行了,就这样吧”,苏谨摆摆手:“我告诉你们啊,今天必须弄好。”
“瞧这天色明儿可要下雨,弄不好明天你们就得打着伞上课。”
说完,苏谨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二十学子。
童福山大怒,狠狠将包袱往地上一掼:“欺人太甚!他究竟是招学生,还是寻劳役!”
陈显摇摇头,将包袱拾了起来,拍拍上面的土递还给童福山:
“远志兄,既来之则安之,切勿动怒。”
童福山瞪着眼:“明文,当初我就说不要来,不要来,这苏谨在官场名声狼藉,来了他的书院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他不礼贤下士也就罢了,如何能让你我操这杂役的活?”
陈显还待再劝,童福山却将包袱一把拽过,昂首就往外走:
“这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我要回荆州!”
“许圭,你跟我走!”
许圭是他表弟,今年十六岁。
他还不是举人,只是个秀才。
不过十六就能得中秀才,也算是个聪明孩子。
他没理会童福山,而是默默放下行李,将外袍襟子拉起系好,准备进屋开始干活。
“许圭!你还真想做这民夫是吧?”
许圭淡淡的回过头:“圣人云,‘头悬梁、锥刺股’,这不过是小小的洒扫之事,你就受不得了?”
“表哥,我提醒你一句,这苏大人可是十五岁中的二甲进士。”
在一边看着的陈显忽然一愣,这才想起苏谨可是十五岁就中进士的天才啊。
他们可以嫌弃苏谨‘官声’不好,但却不能说苏谨无才。
闻言陈显也不再说什么,学着许圭收拾停当,拎着工具进屋干活去了。
同时暗骂自己:“我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的通透?”
童福山显然在气头上,许圭的话是一句没听进去:“好,你不走是吧,那我自己走!”
说完,拎着行李气冲冲的就往前院走去。
站在房梁阴影处,默默观察着这些学生的苏根生,低声问道:
“二叔,这童福山可是举人,又是你好不容易从任大人那里弄来的,真让他走?”
苏谨靠着墙,单手搭着凉棚,遮眼望着天边,答非所问:
“看来不止是明末啊,这明初就有小冰河期的征兆了,这都五月了,却并不算太热。”
“啊?”
苏根生没听清:“二叔,你说啥?”
“没事”,苏谨笑笑:“要是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就算他将来当了官,又能有什么作为?”
“记住,他只要踏出这个院门,就命人将他送回应天。”
“资质再好,我也不要!”
苏根生苦笑:“二叔,他们这些学生不比咱们,从没过过什么苦日子,您这...”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谨翻个白眼:“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跟你扯这个干嘛?让你弄的沼气池弄好没?”
后院。
陈显虽然今年二十一了,但他从小出身富裕家庭,这收拾屋子的事却着实有些不擅长。
许圭虽是童福山远房表弟,但他是农家长大的孩子,动作利落的很。
看着手足无措的学生们,陈显心知这样干下去,到天黑了也干不完。
作为这批学生中最年长的一位,干脆召集大家一切听许圭安排,分派任务。
果然,这一下活干的就有条有理了许多。
若不是有几个举人在偷懒,可能还要再快一些。
而前院,童福山怒气冲冲的往学堂外走。
刚刚绕过破庙正殿,就听到铃铛声响,然后右侧偏殿的孩子们,呜呜泱泱的冲了出来。
有些提着裤子就往西南角跑,一看就是憋急了。
而有些孩子拿出一根绳子,就在院中跳了起来。
还有些孩子拿出沙包,三三两两的开始戏耍起来。
童福山看的直摇头:“这哪里是书院,分明就是孩童的玩乐场!”
可当他迈上台阶,却看到一个孩子抱着一个本子,不停在写写画画。
本子上画着一个大大的正方形,里面又有无数奇怪的符号。
“咦?这是...算术?”
自小对算术十分敏感的童福山,低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