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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吗?”

星火一不小心立了个经典flag,所以结果就没有悬念了。

只见剑光一闪,紫红色的光炮便诡异地散成了烟雾,下一瞬间,神灭兵器的两门翼炮凭空爆炸,被整齐地切了下来。

星火亡魂皆冒,连忙操控机体转变形态,沉入维度中。

在她号令所有智灵,力量归流后,已经有了超脱境的实力。哪怕智灵天生不擅长战斗,可有神灭兵器加持,星火实际的战斗力并不差。

不过嘛,强与弱是相对的,她选洪远做对手,就不够看了。

一剑重创神灭兵器后,洪远没有回头,手上动作不停,以肉眼无法追踪的速度连续舞剑,将阮望接下来的攻击全部挡住。

铛铛铛铛——

宇宙中没有空气,但刀剑的交锋却能将击碎空间,击穿维度,发出杂乱又清脆的交击声。

“喝呀!!”

阮望双手持刀,将全身力量汇聚于一击,直直劈下!

洪远皱了皱眉,察觉到这一刀并不一般。

但他脚下没动,只抬起剑尖,贴上哀歌的锋刃,然后剑身一弯,带着阮望画了个圆弧,将他甩了出去。

“阮望,你该多学一点剑术,太难看了。”洪远摇了摇头,但紧接着他又想起什么,笑着补充道,“呵…差点忘了,启明的剑术也很烂。”

启明的剑术很烂,阮望跟他学,自然只会夏姬八砍。

阮望像个陀螺一样,翻了几百圈才稳住身形,他呼出一口灼热带火的空气,埋怨道:

“说得好听,你又不教我!”

“你明明什么都会,比启明哥还厉害,可在船上那些年,你什么也没教过我!”他看向洪远,语气忿忿,“你只看自己的书,什么也不说,从来都瞒着我们!”

“洪远哥,你早就有灵性的想法了?还是临时起意?”

“你为什么要把「愿望」的力量给我?为什么在心象世界里骗我?”

他说了好几句,像是发泄,心里却越发堵得慌了。

之前的战斗,两人兵锋碰撞无数次,他压根没从洪远身上感受到杀气。

是没有杀意,还是轻视?

阮望想不明白,于是叹了口气:“洪远哥,我真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洪远遥遥望着他,轻声说道:

“「愿望」与我而言无足轻重,即便没有它,我也能看到人类的未来。「愿望」能麻痹痛苦,却也能催生痛苦,我将它舍弃,是为了不再迷茫。”

“我不需要它,所以就有了你。”

他缓慢地说着,语气有些感慨:“可惜你无法承载这份权能,比我想的要普通许多。”

阮望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回应。

正如洪远说的,自己拥有「愿望」的权能,却没有相应的力量,简直是个普通人。

可是……洪远的语气中却听不出失望,像在说一件无所谓的小事。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哪怕有「愿望」的权能,我的响指也不能心想事成啊,”阮望吐了口气,摊手说道,“我不懂什么权能,也听不见种族意志的声音。”

洪远微微点头,说道:“这样就好,种族意志的声音你不会喜欢的,分外聒噪。”

说完,他偏了偏头,视线不知看向何方。

忽然他笑了,发出呵呵一声。

“阮望,我说了,今天会让你赢。”他说。

阮望不解,心里觉得蹊跷。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洪远补充回答,“不只是我,启明也想让你赢,至少……不会让你今天输。”

阮望陷入懵逼。

洪远没管他,将长剑横放在胸前,手指轻弹出一声清脆剑鸣。

“阮望,想学我的剑么?”

“啥?”阮望不明所以。

“我没教过你什么,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剑吧。”

洪远抬头向阮望看来,面具下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黄之色。

见这阵仗,阮望后颈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知道,金色眼睛代表着意志法则的力量,而洪远自称「灵性之神」,能执掌万千种族的意志,是地地道道的意志体系神明!

这众生意志的剑……究竟是什么样的?

阮望心跳加速,心中忌惮,却又有着几分兴奋。

“阿巴,做好准备,咱们跟洪远哥练练!”

“嗯嗯!”

仅一个念头,阮望和哀歌就做好了准备。

然后——

洪远的剑来了。

哪怕有着哀歌的感知,阮望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一步踏出,已经来到阮望身前,右手长剑从左边横着划来。

朴实无华,剑光半圆,反射着银光,速度不快……甚至很慢。

可是,阮望想举刀格挡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剑斩进自己的身体,切开血肉,带起红色飞沫……

他恍然大悟。

不是剑慢,是自己的思维被加速了,所以才动不了。

耳边,洪远的声音自冥冥中传来:

“这一剑,名为『朝露』。”

阮望的意识迷蒙了,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昏地暗认不清方向。

隐隐约约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在…哪儿?』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矮矮的课桌上,捏着铅笔在本子上画画。

讲台上,一个年过半百的女教师正在讲课,时不时点名那些走神的孩子,提醒他们认真上课。

阮望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路过的别班孩子,分外羡慕。

『不想上课,好想出去玩。』

可是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不长,很快,两年过去了,阮望升到了三年级。

他忽然明白,其实一二年级的下午是只有两节课的,他上了两年补习,只是因为他的班主任老师很有“责任心”而已。

『呜呜,我还没玩就长大了,不公平!』

他心中怀着芥蒂,每天都不开心,总觉得玩不够。

然后他发现,比自己更年长的高年级孩子们似乎更开心,学习时间相同,但能跑能跳,老师也管不住他们,玩的花样更多。

『好想当高年级啊,我也想放肆地玩。』

小孩子的愿望总是很容易实现,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他六年级了。

他已经是学校里最大的孩子,他能跑能跳,可他依然不开心。

快升学了,父母老师都希望他考个好成绩,他觉得学习很累,作业本上的习题比低年级时难太多了。

『好想回去低年级啊,那时候的算数很简单吧。』

『好想放暑假,这个暑假没有作业欸。』

怀念着,期待着,时间过得飞快,他上初中了。

初一,他来到了不熟悉的新环境,骤增的学习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迷茫。

初二,懵懂的个人意识逐渐发育成熟,他流转于人际关系和青春期的小心思中,忧郁。

初三,他有了自己的观点,对世界有了新的理解,开始反抗,青春勃发,可学业压力越来越重,挣扎且烦躁。

三年里,他收获了许多快乐,但更多时候,他是在怀念过去,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回忆和幻想中。

然后,阮望高中了。

高中与初中的生活其实并无太大差别,几乎是翻版复刻了一次,但要更成熟,更繁忙,有更多选择。

他觉得自己太苦了。

繁重的学业使他分身乏术;在家庭中发出声音,诉求却得不到回应;蠢蠢欲动的个人感情更是折磨得人心痒痒。

他有些怀念初中了,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单纯,没这么多想法,学习压力也小,玩耍的时间总是够的。

同时,他也听到了另一句话——上了大学就好了。

『对啊,等上了大学就好了!独立、自由,想玩就玩,想干啥就干啥!』

就这样,他每天魂不守舍,又累得像头猪,终于熬过高考,来到了大学。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不过,自由是有代价的。

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知道自己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大学并不轻松,他需要在短短四年时间内,思考接下来的人生。

想得太多,选择也太多,大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他有些怀念高中了,怀念那简单的人际关系和纯洁的感情。

他开始期待毕业后的生活,却也有些害怕——期待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也害怕自己无法适应。

烦躁,焦虑。

终于,他毕业了,走进名为社会的大染缸。

工作、家庭、未来……数不尽的问题拦在了他的面前,每一个都没有标准答案。

他这才发现,已经过去的学生生涯有多么美好,只可惜当时不够成熟,被许多幼稚的烦恼蒙蔽了视线,才没能享受那段时光。

闲暇之时,他点开网络小说,对里面的情节会心一笑。

他终于能够明白,那些故事主角为什么总是重生到青年时期了。

回不去的时光啊……

时间继续往前走,他的生活走上正轨,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下一代,于是新的烦恼又出现了。

他看着摇篮中的孩子,心里迷茫。

『我希望他拥有一个美满的童年,快乐的少年,甚至完美的人生,可是……该怎么教他呢?』

他回首往昔,尝试从记忆中寻找答案,可是快乐寥寥无几。

每个年龄阶段都有独属的烦恼与痛苦,心智、教育、家庭、感情……就像成长路上必然的代价。

『是……这样吗?』

『或许只是方法不对,仔细想想,我当年想要的是什么……』

他有了自己的答案,至于答案对不对,就留待他的孩子评价了。

阮望的故事没在这里结束,人生还在继续。

下一个转折点,是在他又一次送走至亲,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时,他终于感受到了名为“死亡”的恐惧。

人终有一死,说来轻松,却并不容易接受。

他更加频繁地怀念过去,回忆自己还年轻时的生活,并幻想着回到过去;或者想象自己的死亡,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是心满意足地坦然赴死。

因为已经过去,才有尽情想象的空间;因为还未到来,才能够天马行空。

至于现在……不比过去余裕,也不比将来洒脱。

不得自由。

没有人愿意活在当下,体验这真实的痛苦。

『……』

无数记忆开始朝一个奇点汇聚,刹那后消失无踪。

阮望醒了。

他神色木然,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阮望,醒醒啊阮望!”

哀歌的呼唤将他意识拉回现实。

阮望回过神来,不由大喘了一口气。

他低头朝自己胸膛看去,没看见血渍,又伸手摸摸,没有伤口,连衣服也没划破。

但他知道,洪远的剑刚刚确实斩中自己了——

斩的不是肉身,而是意识。

“这一剑名为『朝露』,是最普通的一剑,感觉如何?”洪远问道。

阮望:“……”

他不好评价这一剑。

很普通,也很沉重,它包含了人生所有的美好与痛苦,想象与现实。它千变万化,主角可以是任何人。

“若你看不上这一剑,还有别的。”

洪远没有停下,又将剑举起,在阮望堪堪抬起刀格挡时,剑锋已经斩过了他的身体。

“这一剑,名为『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