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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查到什么了?”

“没有线索。其实很多案件都是这样,过了黄金的办案期,就很难再查了。”王峰摇了摇头。

“我了解了。”郑平点了点头。

“老弟,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你说,你们是不是要对这个案件跟进呢?”

“这个我可说不好。我只是一个兵,服从上面的指挥。”郑平说道。

“你们去看守所,是不是奔着聂海兰去的。”王峰问道。

“那倒不是,我们检查只是整个检查的一部分。”郑平笑了笑,这个王峰还真是贼呀,一眼就看穿了所有的事情。不过,王峰猜得再准,那也只是在猜而已。郑平不会承认什么的。

“如果要是复查,我愿意全力配合。”王峰说道。

“王队,查案本来就是你们的事情。”郑平说道。

“对,对,是我们的事。”王峰连声答应道。

郑平离开市局直奔春风宾馆,结果田诗早就在前台大厅等着他呢。

“诗姐。”郑平打了个招呼。

“走。”田诗看到郑平,站起来就走。

“诗姐,中午不吃完饭再走?看守所中午也要休息呀。”

“你以为看守所咱们想去就去呀。那里离市区有六七十公里呢。等看完人再吃饭吧。”田诗说道。

办案就是这样,时间是不等人的。两个人跟着检查组来了白土市两天了 ,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是没有。眼看聂海兰的案件就要起诉了。这之前,对案件事实没有一个全面地了解,怎么向上汇报。

两个人赶到看守所时,时间是下午一点。正常情况下,看守所下午上班时间一点半。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个例外。今天接受上级检查,那就属于例外的情况。

赵所长领着看守所的工作人员迎接检查。对于田诗的到来,赵所长并没有在意。他在迎接检查组的会议中没有特别对每一名工作人员进行确认,也没有那个必要。而跟他对接的是郑平,这一点赵所长还是确认的。

文书检查,其实过程还是非常快的。对于看守所各个文书,尤其是各机关手续的交接,还有就是一些提审会见、释放的手续。这些检查都很快。然后就是查人。

查人与查文书,其实并不矛盾。在刑事程序中,每个手续都会指向特定的案件和特定的人。只看书面,有时是看不出什么的。人、案件、手续三者统一,才能确认是否存在问题。

郑平随意点了几个人,赵所长看了看名单 ,然后指着其中一个人问,“这个人你们也要看?”

“当然。”郑平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准备。”赵所长指的那个人就是聂海兰。就在这个时候,赵所长心里也是明镜一样。什么来检查文书呀,就是奔着这个人来的。看透归看透,赵所长打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案件太复杂,自己说什么也不想参与进来。

“聂海兰?”

“我是聂海兰。”郑平在提审室看向对面那个中年女人。她的年龄应当四十多岁,至多不过五十。这个年龄,在现代人 来说应该还算可以。

可是她的全身充满着一种疲惫的气息。那是一种沧桑的感觉,从聂海兰的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一切显得是那样沉重。

“你是因为什么罪名,被采取强制措施的。”

“故意杀人。”

“对于这个罪名,你有没有异议?”

“没有。”

“你对于你的犯罪行为是否感到后悔?”

“没有!”当郑平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时,聂海兰猛然瞪大了眼睛。这一刻,她的全身开始紧张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于聂海兰的这个回答,田诗也好,郑平也好都是有所准备的。可是他们对聂海兰的这个反应还是估计不足。就在这一瞬间,聂海兰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别紧张,说说你为什么不悔罪。”郑平说道。

“因为我是一个母亲。”聂海兰看向提审的两个人。

“本来我以为已经放下了,看来还是做不到呀。”忽然聂海兰气息又懈了下去,紧接着苦笑地摇头。

“我和女儿相依为命。女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个,一个是婚姻,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孩子。婚姻,我这辈子是不指望了。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后,我不打算再跟谁结婚了。我剩下就只是自己的孩子而已。”聂海兰眼睛里忽然闪出一点点光点。郑平知道,那是含在眼眶里的泪。

“女儿是我一个人养大的。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埋怨刘惠的父亲。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感谢他,因为现在女儿是我一个人的。惠从小就很懂事,她从小都很听话。因为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刘惠很小就知道看别人的脸色。尤其是看我的脸色,一旦看到我的情绪不好,就会过来想着法逗我开心。”

“刘惠刚失踪的时候,我以为她是离家出走了。其实我心里知道,她不是那种孩子。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她只是离家出走,过两天就会回来。找了几天还是找不到,我也还是这么想的。因为别的可能,我根本就不敢想。”

聂海兰语调平缓,每个字似乎都用尽她的全力。她在回想自己的女儿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不知是麻木,还是已经绝望的原因。

“我没有到现场,因为警察告诉我说太惨了。我不忍心看,甚至不忍心去送孩子最后一程。那段时间,我离开了白土市,把所有事情全部委托给家里人去办。我在逃,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不幸的事实。我没有办法面对,我只有离开!”

“你都去了哪里?”田诗问道。其实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她只是想把聂海兰从这种情绪中拔出来。

“我去了哪里?我都忘记了。我像没有了魂,走了很多地方。在不同的地方打工,重新生活。每当生活稳定时,每当我看别人一家团圆时,我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女儿。”聂海兰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要是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哭,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已经记不起哭了多少次了。每次哭完,就好像什么事都忘记了。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忘记。我知道法院判罗伟是无期徒刑,这一点我没有意见。罗伟是未成年人,他不能判死刑,法官对我解释过,我尊重法律,能够接受。”

“罗伟被判刑后,我又回到了白土市。既然走到哪里,我都没有办法忘记女儿,那么我就回到一个离她近的地方。每天有时间就去她的墓前看看她,一直到有一天,我们在另一个世界再会。从这一个角度来说,我是期盼死亡能够早点到来的。”

一位母亲,女儿是她的全部。聂海兰在刘惠死后,就把自己完全隐藏了起来。今天,她终于把自己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尽管这种爆发并没有意义,既不能让死去的女儿复活,更不能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困境,可至少她的内心能够好过一些,至少还有两个人一直聆听着她对女儿的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