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美好的一天。
不光是天气美好,今天的日期也很美好。
还有不到四个星期,就是暖炉节了,尽管一年的工作已经到了最忙碌的收尾阶段,但小马们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周四晚上的学生一样——“这不是假期时间,也不是假期的开始,甚至不是工作的结束,但已经可以看见工作收尾的序幕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小马利亚参议院都会召开一次特别会议,由各地的参议员对公主政府的官员们进行问询,针对他们这一年的工作,从各个角度提出刁钻的问题,最后在为他们的工作投出信任或不信任票,最后再由公主做出决定——留任或者罢免。
以人类的经验来看,这种奇怪的模式最后只有可能导致两个结果——要么搞成强人政治,要么彻底乱套,总之绝无可能好出一个好结果。但这里是小马利亚,即使是再鄙夷的小马,面临再大的分歧,最后也总能走到一起,无非是达成共识所耗时长短的问题——比如他们三族联合最后靠着谐律魔法赶走雪魔,就花了小三百年的时间。
但后来,在笼罩整个小马利亚的谐律魔法的作用下,尽管小马们还会有一些争吵,但总归不会闹出什么严重的后果来,而且也很少会有哪匹小马因为心怀怨怼,就破坏整个集体的成果的,而这种吵吵嚷嚷中的和谐,就是小马利亚的基石。
今年,这一年是个选举年,而且凭空出现了三个巨型部门——工程部、中央银行和秘书厅,再加上新部门和教育部门隐隐有别苗头的倾向,
所以今年的咨询会议必然是火药味十足。
坊间甚至有传闻说:被新部门分走了权力的几位长官,在EEA的撮合下,已经组成了联盟,准备好好敲打敲打这几个新部门。
和谐是小马利亚的基石,那争吵就是记者们的基石,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记者们对这次会议可积极了,他们凌晨就等在议会大厅前,裹着毯子在寒风里发抖,等卫兵过来请他们进去时,呼喊声甚至远远比不上连片的喷嚏声大呢!
那皇家卫兵都惊呆了,“你们为了个新闻,在这里冻了一晚上?”
那记者抽着鼻涕说:“听说两个大派系会针锋相对,为了报道这惊世一战,就是冻死也值回票价呀!”
上午十点,会议正式开始,第一个接受问询的是花花短裤议长。
作为一位政坛老蹄,这种场面他可见得多了,尽管他已经听说了那个传闻,但他无论在哪里都有能帮腔的盟友,再加上老道的经验、充足的准备和优秀的政绩,他对此毫不担心。
花花短裤议长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了讲台,他先转身对坐在上面的塞拉斯蒂娅公主、露娜公主和韵律公主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对参议员们行礼,最后他站直身体,示意大家可以开始提问了。
第一个提问的是马哈顿地区的议员代表马苏里拉,这个体格魁梧的巨马说话带着一些马尔兰口音,脸上也留着标志性的马尔兰连鬓水手胡,他拥有一家大型加工食品公司,和臭钱先生是多年的贸易伙伴,他们两家甚至还是世交,臭钱先生的祖父钱多多在经营谷仓大卖场的时候,就和马苏里拉的祖辈有生意上的往来了。
也正因他和臭钱先生的这层关系,他也成了“顾问先生——花花短裤议长派系”的盟友,在这次会议中,他被指派做个托,并在必要的时候帮衬一把。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马苏里拉,只见他缓缓站起身,他那肥壮的身体把桌子和椅子都挤离了原位,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报告书,然后说:“议长先生,我们都看到您在报告中写的了,看上去东西的确不少,但我想听您用自己的语言总结一下,您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以及您自己如何评价自己的工作?谢谢。”
这是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问题,其目的是为整场问询会议定个基调,让花花短裤议长自己掌握问询的主动权。
“谢谢你,马苏里拉参议员,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哼!我打赌这个时候哪怕有小马问他吃没吃饭,他都会回答‘这是个很好的问题’。”驹绝会长小声地评论。
早有准备的花花短裤议长用他优雅的坎特洛特腔调讲述了这几个月来,他任上所发生的一切——完善纸币制度、成立银监会、修建铁路、新造船厂、新飞艇、新的联合交通系统,等等等等,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起码看起来,就凭这几个月的成绩,就值得让他再连任一百年的议长了。
花花短裤说完,台下立刻爆发了热烈的蹄声,甚至坐在上面的三位公主也在为他鼓蹄。
不过当然,送分的题目轻松应对,比较困难的题目接踵而至——“议长先生,我们发现在您就职期间,您明显与某些部门首长走的更近,而与另外一些则没那么友好,请问这是不是意味着您在政策制定上,会更青睐某些被视作是您的‘盟友’所提出的方案呢?”
代表EEA派系率先出击的是实木笼头,他也是一位商马,但最近,他的事业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他是卖火车用车辕的,也就是专门给拉火车的小马制造拉车的索具,但随着“超级列车”横空出世,他的生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彻底没有未来了,所以他成了顾问先生和花花短裤议长的铁杆反对者,坚决地站在了驹绝会长一边。
只可惜他的问题早就被预料到了,花花短裤议长早有准备,“谢谢你的提问,参议员”,他先是礼节性地道谢,“的确,我不能否认你的说法,我本马的确和某些部门的首长的私交更好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偏袒他们,事实上正是因为关系好,所以我才不能袒护他们,也往往对他们的议案要更加严格,尽管有些小马没有注意到,但我曾经多次在官方场合否决他们的提议,我想这应该是我不徇私的最好的证明。”
他的回复又引来了一阵蹄声,但如果参议员们知道这个“官方场合”是什么意思,他们肯定会对花花短裤喝倒好的。
因为这个“官方场合”其实是在玩文字游戏了,就是指花花短裤议长、顾问先生、葛朗福行长和工程顾问罗维尔私下聊天的场合,因为在座的几位都有“官方背景”,所以他们称之为“官方场合”。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实木笼头接着问:“那议长先生,请问您是以何种标准来挑选自己的盟友的?以及,您刚才的发言,我是否可以理解成——您会愿意花更多时间,来倾听您所中意的官员的提案,并与之一起修改完善呢?”
这也是个被预测到的问题,这次,花花短裤议长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参议员,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控,我需要你即刻做出解释:你是否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私马社交影响到了我在决策时的判断?”
“啊……我就是假设……”
“参议员,根据文明法律精神,这种无中生有的假设应该由提出者来求真,而不是让被提问者来证伪,如果这种基本常识都没有,那你又如何履行你作为参议员的职责呢?”,花花短裤措辞严厉地说道。
然后,他又换了一副嘴脸,做出一副宽容的好好先生样子,“当然了,我本马理解你对小马利亚的关切之心,所以我理解你的行为,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在提问之前,先理性的思考一番,毕竟,如果热情没有了理性的引导和约束,那很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问题,总之,谢谢你的问题。”
在针对他的问询中,花花短裤议长轻松地回答了对蹄的问题,而且他一上来就把调子定的很高,甚至站在了文明的角度将对蹄批评一番,但他又没说什么非常过激的话,甚至于,哪怕是小小的批评,他也要在批评后表示理解,把他那副不得罪马的好好先生模样做到了底。
在他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全场蹄声雷动,公主们也对他微笑着点头——他很轻松地通过了问询,然后蹄步轻松地走下了讲台,回到了自己议长的位置上。
接下来还有三位,但他们的问询可能就相对比较难受了,我是说不光他们难受,参议员看到他们也觉得别扭——工程顾问罗维尔、葛朗福行长以及顾问先生,他们不仅不是小马,甚至都直到今年才获得小马利亚国籍。
这会,驹绝会长可真的是气的死去活来,他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三个异族拉下马,然后再把他们的支持者花花短裤议长暴打一顿,如今,既然花花短裤“逃出一劫”,那说什么也不能放走了这三个坏蛋。
第二个接受问询的是罗维尔,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尽管他的职位是“小马利亚工程顾问”,但他实际上做的就是工程部长的工作,想必EEA派系的参议员一定会对这点抓着不放。
所以他们也事先做了准备,他们给罗维尔支的招就是“装傻”,或者说“选择性装傻”,如果有参议员问政治上的问题,就让他推给塞拉斯蒂娅公主,如果有组织上的问题,就让他推给已经造成了本年问询的花花短裤议长,至于专业上的问题,他可以随意发挥。
带着事先的准备,罗维尔站上了讲席。
果然,他刚一站上来,就有参议员问道:“罗维尔先生,请问您这几个月,在小马利亚活得还算习惯吗?”
问这问题是书卷荫庇,她是一匹粉色的中年独角兽,有一个猫头形状的可爱标记,但这并不是说她就像猫猫一样可爱,这个标记是说她像猫猫一样恶劣——她有着病态的控制欲,希望一切都围着她打转,她热衷于攫取权力,却总是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常常夹着嗓子,刻意用一种做作的甜美声音说话,她在地位低于自己的小马面前百般刁难,又在地位高于自己的小马面前百般谄媚。
甚至于,和这个表面上倚门卖俏,背地里刁钻奸滑的魂淡一对比,臭名昭着的蓝血王子简直像是童话里的贵族一般纯良了。
书卷荫庇问的这个问题是有陷阱的,如果罗维尔正常回答,那她接下来就会用她那副做作的、令马厌恶的语气,在国籍、种族和文化问题上抓着不放,直到把罗维尔惹毛为止。
但很可惜,罗维尔不吃这套,他只是简单回答:“我在今年九月二十三日,经由塞拉斯蒂娅公主亲自批准,加入小马利亚国籍,并担任这个工作。”
“哦,不不不,罗维尔先生,我是问‘您在小马利亚生活的还习惯吗?’”
“我说了,在今年九月二十三日,经由塞拉斯蒂娅公主亲自批准,我加入小马利亚国籍,并担任这个工作。”
“你能听懂我的问题吗?”
“我能听懂,而我的回答是,我在今年九月二十三日,经由塞拉斯蒂娅公主亲自批准,加入小马利亚国籍,并担任这个工作”
“好好好,我们换一个问题”,她被罗维尔的复读弄得没有办法,“请问,你的职位明明是工程顾问,但你做的工作貌似不像是一个顾问做的,倒像是部门首长的工作,请问你这算越职吗?”
“我的工作是由花花短裤议长安排的。”
“那你觉得这是越级吗?”
“我说的,我的一切工作都是由花花短裤议长安排的。”
坏了,他又开始了。
在一阵交锋之后,书卷荫庇明显啃不动罗维尔这个刀枪不入的外壳——一涉及信任问题,他就说是塞拉斯蒂娅公主亲自给他开的绿灯,一涉及组织问题,他就说这是花花短裤议长安排的工作,他唯一如实回答的是专业问题,回答的很专业、讲述的很专业、工作的也很专业,就是专业到让马听不懂,搞得大家昏昏欲睡。
眼见问询时间就要结束了,书卷荫庇拿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好吧,罗维尔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坊间有所传闻,说您在来到小马利亚不久后,曾经擅离工作岗位,而在您离岗的这段时间里,有一位名叫‘瑞瑞’的小马镇小马,遭到了无端绑架,事后她说绑架她的正是几头钻石猎犬,请问您对此事作何评价?”
“好!”驹绝会长像捕鼠器一样弹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看着罗维尔,想知道这“狗东西”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这是个杀招,只要用出来,那准能把这个家伙拉下马,说不定还能把他驱逐出境呢!
然而,罗维尔嘿嘿一笑,转身指着塞拉斯蒂娅公主,说道:“塞拉斯蒂娅公主可以为我作证,那天在案发时,我接受了她的私马委托,正在为她工作,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公主殿下。”
“啊……我……这……”塞拉斯蒂娅公主没想到参议院问询还能牵扯到自己,但她还不能不开口,因为那件事儿还真是她安排的,“我可以为他作证,当时罗维尔先生的确在做我安排的事情。”
EEA派系准备已久的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谁能想到这件事牵扯到了公主。
塞拉斯蒂娅公主总不可能是绑架案的幕后黑蹄吧?
所以罗维尔也轻松通过了问询。
再下一个接受问询的是葛朗福行长,和前两位不同,按照他们之前的安排,葛朗福行长的“战略”就是猛烈地反击每一个问题,然后让参议员中安排的托来打圆场。
所以当书卷荫庇再次用她那刻意夹出来的甜腻腻的声音问问题的时候,葛朗福行长甚至没等她问完问题,就直接干脆地说:“你都多大马了?还在这儿装小姑娘?也不嫌害臊?”
安排好的参议员们立刻开始大笑,带动着全体参议员都笑了,议会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笑声。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葛朗福行长?我的声音天生就是这样,您这么说话,未免太刻薄了吧?”
葛朗福行长推了推老花镜,“再刻薄也没有你的声带夹的薄。”
这下甚至不需要带动,大家自己就笑起来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书卷荫庇也不装了,她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她低下头,眼见就要用魔法。
她旁边的严校长赶紧把她拉下来,塞拉斯蒂娅在上啊,在参议员问询会议上用魔法攻击官员可还得了!
好吧,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严校长,她可比书卷荫庇要冷静、精明。她翻了翻笔记本,提问道:“葛朗福先生,根据您的档案,您此前似乎并没有担任过大型银行行长的经历,您为什么确信自己可以胜任这项工作呢?”
“那你在没有从政之前,又是怎么确信自己能当的好参议员的呢?”葛朗福行长毫不留情,一上来就用最大的功力狂轰滥炸,“我听说你管理的克里斯托预科学院天天都有小马受不了暴政式管理而退学,你又怎么说?干不好本职工作,所以来当参议员了?”
这一下就把严校长呛得说不出话来,“我怎么管理我的学校,你管不着!我说的是你,葛朗福行长,你没有管理银行的经验,怎么能做这个工作的?”
“因为我干一行会一行,不像某些小马一样,干一行折磨一行,然后再换下一行。”
“你这个……”
“好了别吵了别吵了,都冷静一下。”看,这个劝架的时机就拿捏的很准,在葛朗福行长重爪出击之后,赶在严校长还蹄的前一刻出来拉架,虽然看上去似乎是中立的,但完全是拉偏架。
此时的严校长就犹如是吃了个精灵飞蝇一样难受,但她还是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赶在问询结束之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葛朗福行长,我听说您的孙女吉尔达小姐是个问题少女,她曾经在小马镇霸凌其他小马,您是如何把她教育成这样的?”
葛朗福行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亲生的后辈教育起来总是很困难的……像你这样没有亲马的小马肯定很难理解。”
严校长完全爆炸了,她感觉她的大脑就像一颗心脏一样砰砰直跳,她胸口发紧,感觉每呼吸一次,都有什么东西在挤压她的食道,让她喉头发紧,她指着葛朗福行长想要骂回去,但她突然感觉视野周遭开始发黑,她感觉天花板离自己越来越远,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两眼一翻,气昏过去了。
葛朗福行长结束战斗,这头骄傲的老狮鹫在喉头发出一阵猛禽的鸣声,回到他的位置上去坐着了。
问询完成了四分之三,顾问先生——花花短裤议长派系的三位大将干掉了EEA派系的三位领袖,现在,轮到最后的问询了——顾问先生对驹绝会长。
“你好,米库什安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了。”驹绝会长直勾勾地顾问先生。
他有一点激动,因为他完完全全把顾问先生看成是自己的宿敌,他常常自诩为“小马利亚的鞡奥孔”,认为顾问先生是伪装成安纳塔的黑暗大敌,总认为自己和顾问先生会有宿命一战,而他将在这场战争中获胜,并将黑暗大敌放逐出世界之外。
可能这就是老年唐骥诃德综合症吧。
顾问先生只是对他点点头,“你好,驹绝会长。”
“我发现一个问题——在本届政府中,貌似葛朗福行长和罗维尔顾问都是由你邀请加入的,所以我想问,你是否常常能在政府内部讨论的时候,直接以这种连带关系获得绝对多数票,从而使得你能以个人意见直接动摇决议呢?”
听到这个问题,花花短裤议长、葛朗福行长和工程顾问罗维尔都赶紧捂住嘴,防止自己真的笑出声来。
毕竟,这几个家伙的关系完全是绑定的,花花短裤当议长也是他们讨论之后的结果,他们很清楚这一点,而驹绝会长也清楚这一点,他们也知道驹绝会长知道。
不仅如此,在座的议员们也都知道这一点,他们也知道彼此知道,但是这种对众所周知的秘密,大家基本上都会假装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们从来不提——所以三位公主不知道这回事,而且大家也有意瞒着公主们。
毕竟嘛,谁还没有几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基于以上原则,驹绝会长没法直接攻击这个派系最不合理的地方,只能拐弯抹角地敲打次要目标,并希望于能把这个派系中的这两位给踢出去。
“谢谢您的提问,驹绝会长”,顾问先生礼貌地说,“你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也是一个在现在,以及在未来的政治研究中,都会很有意义的问题,我相信即使您不是委员会会长,只凭这一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所引发的在各个学科上的研究,您也可以标榜史册。但对于这个问题在现在的映射,从技术层面上说,坦而言之,准确来说,一惯而之,从常识出发,一言以蔽之,因为您所提出的前提可能在多重复杂因素的诱导下,为此往往会按照我们以常理、在局外所思考的那样生效,其影响也未必是按照常规逻辑所运转,所以结果有可能、大概率、经常性、往往和我们所预测的有所偏差。”
台上的塞拉斯蒂娅公主捂住了脸,台下的参议员们鸦雀无声,过了大概有三分钟,光彩回到了刚才一直在神游天外的驹绝会长的眼中。
“你是说‘不’?”他问道。
顾问先生点点头,“是,但我又不得不提醒,因为政治本身是个复杂而混沌的体系,用单纯的‘是’和‘不’往往不能准确地描述问题的结果,就更不要提问题本身了,我们注意到……”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驹绝会长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这是要逃票!就像他在第一次亮相时所做的那样,用冗长而拗口的句子把整个问询时间拖过去,这还能让他得逞?驹绝会长要赶紧问下一个问题,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那么,米库什安先生,你现在同时担任公主的首席皇家顾问和行政秘书厅厅长的职务,也就是说,你可以在一个提议——从提出到制定再到审核与执行——这整个过程中,在两个阶段上施加影响力,你不觉得这个职权划分很模糊,而且有些不合理吗?”
驹绝会长本以为顾问先生会和他就此争辩起来,并一直耗到问询结束,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他也认识到这个“黑暗大敌”的强大,他不求毕其功于此一役,只求把这个“流程不合理”的想法种植到每位同僚的脑海中,静等开花就好。
可谁想到,顾问先生直接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也觉得这个过程不合理。”
然后在驹绝会长喜出望外的目光中,顾问先生向公主们和全体参议员们鞠了个躬,“我承认,这项安排是出于仓促,尽管并没有法律指出这个流程非法,但我个人认为这是不合理的,所以我建议,等明年的下一次参议院会议,我们应当发起一项立法,并对于‘一名官员是否可以在决策流程的多个阶段中保有影响力’这一问题进行投票,如果大家认定非法,我将辞去我其中的一个职位!”
振聋发聩啊,全体参议员都为顾问先生鼓起了蹄,甚至驹绝会长也开始鼓蹄,太棒了,意外之喜啊。
由于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展,驹绝会长特别高兴,他在接下来的两个问题上高抬一蹄,“大度地”放过了顾问先生,“对于困境中的老虎,不要再压缩他的活动空间了,要一步步地来。”驹绝会长得意地想。
等顾问先生结束问询,接下来该驹绝会长了。
攻守易势,顾问先生带着戏谑地笑容问道:“驹绝会长,我想请问,现在EEA在学校审计、教师资格审计、学生成绩确认和学生档案保存乃至资格申请的多个程序上,都对学生保有影响力,作为一个单部门的委员会,这是否有些不合理?”
坏了,驹绝会长的全力一击成了回旋镖。
对于顾问先生——花花短裤议长派系,丢掉一个秘书厅厅长的职务或者顾问职务,虽然算是重伤,但不至于要命。
可要是拆分部门或者拆分职能,哪怕任意一项,那都是要了EEA的命啊!
所以在来年的立法会议上,在针对“多流程影响力”的问题上,顾问先生和花花短裤议长派系投了弃权票,而EEA派系则咬着牙投了反对票,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
但那是明年的事情了,还是让我们把视野放回现在。
全面失败的派系垂头丧气,大获全胜的派系弹冠相庆,在小会客室里,顾问先生、花花短裤议长、葛朗福行长和工程顾问罗维尔举着香槟杯哈哈大笑。
“你们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葛朗福行长一想到自己三句话气倒严校长的辉煌战绩,乐得的合不拢嘴。
“可惜你们让我扮演石头。”罗维尔有些意犹未尽,他觉得自己口才也挺不错的,但却没能和他的对爪痛快过招,有点儿遗憾。
花花短裤高举香槟杯,“今天最高兴了!”
“是啊,我都想象不到,有什么事能破坏我们今天的好心情吗?”顾问先生也乐道。
他们又碰了杯,共饮这胜利的美酒。
然后“砰”得一声,小呆推开了门,“顾问先生!议长先生!先生们!小马镇那边传来消息,恐怖谷发生了地质灾害!”
庆祝中的四位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天呐!怎么会!”
“说是有一匹天马在恐怖谷举办了一个什么宠物比赛,引发了山崩。”
罗维尔把杯子一扔,“让不让狗休息了!一秒钟的开心都不行,小马利亚怎么这样啊!我们连建筑材料都还没运完!这起码要一个星期!”
花花短裤摇摇头,“唉,往好处想想,起码没法更糟了。”
结果五天后,小马镇大坝,不负众望地,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