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冬看了一眼坐在右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嘉和。凑过去跟自己右手边的常小满低声说了一句:“我们换一下位置?”
“嗯?哦,好啊!”完全不问为什么,她无所谓,反正都是家里人,都很熟了,换个位置也是挨着孟天冬坐着啊!
换位置的时候孟天冬还狗的悄咪咪拉了她一下。
重新落座之后,孟天冬左边是常小满,右边就是钱嘉和。
今天是孟月宁大喜的日子,但是对于钱嘉和来说可能是个挺煎熬的日子。
因为今天这样的日子,孟舒音不可能不来,不止来了,孩子和男人都一起来了。
钱嘉和几岁的时候爸爸妈妈离了婚,然后在双方刻意的规避下,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妈妈了。
小时候他还会记是因为自己生病的太笨妈妈不喜欢,所以不要自己。后来年岁渐长,时间一点点的拉长,去的地方越来越多,想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那些让他难过的事情就一点点的被他遗忘。
他即便是没有妈妈也是一个被爱包围着的孩子。他爸爸很爱他,爷爷奶奶也爱他,学校的师兄师姐也很喜欢他,他现在的老师也特别的喜欢他。
舅舅舅妈,包括这些哥哥姐姐都很照顾他。
孟月宁结婚他也一样不可能不来。
多少年没见了,这种场合见到了。
孟雅茹,一眼就看见了钱嘉和。
即便很多年没见,但是坐在那里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她弟弟。
只一个侧影就能知道是他。
跟记忆里她爸爸一样玉树兰芝,不过多了些稚气。
孟雅茹的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又一圈,以为她爸爸也会来,谁想到竟然没有看见人影。
钱华庭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在今天这种场合出现呢?
虽然他常去大院,跟菖蒲他们来往很多。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跟孟舒音是夫妻的时候他们才算是一家人。如今他跟孟舒音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跟孟家唯一的关系就是钱嘉和。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其实该来的,但是孟舒音是一定会来的,那么他就不必要出现了。
他的出现只会让大家尴尬不知所措,实在是没有必要。
祝福,心意到了就好。
所以,来的只有钱嘉和。
他其实可以不来的,就算是不来也没有人会说他什么。但是哥哥姐姐们都来了,他觉得自己也该来的。
来了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了。
总有目光一直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一种坐如针毡的感觉。
孟天东冬拍了拍他低声问:“你要去跟小姑姑和雅茹打声招呼吗?”
钱嘉和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吧。都各有各的日子,这么多年都没有相互打扰了,这个时候就更没有必要了。”
“那就自然些,不用想太多,就当是陌生人好了。她们要是来跟你打招呼,你高兴了就应一声,不高兴了就当做没听到。”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哄着钱嘉和。
他跟钱嘉和相处的算是最多的。
因为钱嘉和那会儿因为一场重病得了脑膜炎,后遗症确实挺明显的。
因为反应迟钝,被同学歧视欺负孤立,所以变得自闭,根本就不愿意跟人说话。他的世界里仿佛就只有了他爸爸,再没有别人,除了他爸爸没有任何人能给他安全感。
孟天冬小时候就是个话唠,于是就接到了一个很重要很适合他的任务,那就是哄着钱嘉和说话。
只要钱家嘉和来大院,孟天冬就没有出去跑的机会,在家里跟他说这说那。就算是出去跑也要多带一条小尾巴,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
后来他下连队,钱嘉和还跑去看过他。
兄弟几个里,钱嘉和最黏的就是他。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钱嘉和必定是贴着他的,即便他现在已经领证有了媳妇,钱嘉和还是会习惯性的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孟天冬虽然那么说,但心里也清楚,毕竟血脉相连,即便是不想打照面,但是心里面还是有波澜的。
干脆就喊了常小满捎带上钱嘉和,趁着仪式还没正式开始,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他们之前去青岛那边的事情。
常小满没去过青岛,她前面二十年都在常怀打转转,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到了首都这边。
孟天冬跟她讲:“我最羡慕的你知道是谁吗?就是嘉和。”
这话他从来都没讲过,以至于一开口不仅仅是常小满看着他,连钱嘉和都觉得很意外。
“你羡慕我?”
“对啊,羡慕你能做喜欢做的事。羡慕你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钱嘉和微微错愕:“你不想参军当兵?”
“那倒没有,这个我还是很喜欢。但是有得就有失,进了里面之后就要讲究纪律,没得自由啊!”
随后跟常小满讲:“你别看他比我们小,他这会儿大半个中国都已经跑遍了。草原上骑过马,沙漠里坐过骆驼,海里冲过浪。”
常小满听的满脑子新奇,看着钱嘉和:“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啊?”
钱嘉和靠在那里笑了笑:“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背着画板到处去玩。”
“听听,这是一般人能达得到的吗?也就是钱叔叔那样的爸爸才会培养出他这样的兴趣爱好。要是我这样说,我妈不得把我耳朵拧掉。”
“那不一样,我小时候都没有上过学。我爸爸说如果不能读万卷书那就去行万里路。不能从书中了解这个世界,那就去亲身体会。用眼睛去看,用脚去丈量。
这样一个人的心里和脑子里的世界才会丰富多彩。”
常小满由衷的感叹道:“钱叔叔是一个很厉害很伟大的人。”
钱嘉和赞同的点了点头:“所以我很幸运。所以这么些年我从来都没有羡慕过别人。所以这会儿我看见她们心里其实没有一点那种应该难受的感觉。
也不紧张,就是突然遇到有点无措。不知道是该打个招呼好还是假装从来都不认识好。”
孟天冬想了想:“我应该跟你说小姑其实也惦记着你,你应该去看看她。但是我又觉得不能这样说。或许你这样想才是最合适的,互不打扰最好。”
毕竟当初放弃了就等于失去了。
她有她的家庭,钱嘉和有钱嘉和的人生。如果家是一条线,那么在很多年前这条线就劈了叉,早就不可能再交汇成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