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灰褐仿佛干涸已久的河床,皲裂出一道道裂纹。
沟壑纵横深刻,却又透露出刀剑不入的坚韧,仿佛已经不是血肉生长的兽皮,而是钢铁所浇灌铸成的盔甲。
是一头体重足足有数万斤重的铁甲象兽,高达五丈,长十丈。
光一条鼻子就有近十米长,两根黄褐色的锋利象牙长如弯月,冲天而举。
只是一道水桶粗细的精铜锁链在其象牙根处贯穿而过,牢牢锁缚在铁甲象兽的脖颈处。
锁链同样没入血肉之中,上面禁制重重,符箓叠叠。
这是一头凝脉九层,接近封灵期的妖兽。
若细看,那条锁链上有些大量早已干涸的血迹,不知历经了多少年的血液侵染,早已是腥气冲天。
显然这妖兽没有被人所驯化成为灵宠,才以此血腥手段强行束缚。
伴随着震天的象鸣,那头铁甲象兽背上驮着一口巨大无比的黑鼎。
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以至于黑鼎四足沉重到深陷在铁甲象兽的皮肉之中。
铁甲象兽一步踏出便是数丈之远,很快从几人面前经过。
似乎有簌簌如沙石一般的东西,自黑鼎中,从象兽高耸的背部滚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箫临蹲下,并指抹开,低头仔细辨认,土壤、黑金矿渣、各类金属杂质……
这应该就是黑金矿石被挖采过后留下的土壤,黑金含量虽然远不如黑金矿石,但黑金含量也是惊人的。
只要多反复淬炼,能提炼出百分之三的杂质黑金,虽不纯,也算不错了。
王六也是头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铁甲象兽,心脏到现在还快速地一蹦一蹦。
主要是他前面的这两个人都稳如泰山,他一站人后面的,就没好意思退开。
哪怕腿抖如筛糠。
他努力定了定心神,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颤:“这是黑石城的铁甲象兽,修为很高,据说是被城主和城中几大宗派的老祖联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降服的,用来运载黑土矿壤。”
祁无月挑眉,指着矿洞入口问:“怎么,五十年过去了都没开采完?”
王六耷拉着脸,“您开玩笑了,从这矿洞入口下去,下边全是通道,蔓延整座黑石城,简直就是一座底下城。”
“别说五十年,两百年也不一定能开采干净。”
祁无月饶有兴趣:“进去看看。”
箫临点头:“好。”
矿洞口高百丈,一进去仿佛又是另一个新天地。
应该原本是一座矿山,矿石被掏空后,只留下了这样一座空壳子。
里面宽敞无比,四周尽是黑褐色的嶙峋山壁,加之光线进不来,矿洞内愈发黑黢黢一片。
惟有悬挂在石壁凹槽中点燃一盏兽油灯,带来些昏黄光亮。
兽油灯火焰有人脑袋般大小,点燃后黄中带绿,幽幽冷冷,有几分森然。
不多远就有一盏,倒也不至于因为看不清脚下绊个狗啃泥。
最光亮处是一座夜莹石砌成的柜台,将周围十米方位照得亮如白昼。
柜台后面是一面雪白大理石制的挂墙,悬挂着许多巴掌大的黑金小牌。
王六赶紧引着二人过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两位若是想进矿洞,只需要记录名姓,管事会给两位一块黑金小牌,任两位在矿洞中搜寻矿石。”
“不论找到了什么值钱的物品,最后都可以带走,不过要按照在矿洞中待的时间来按时收费。”
柜台后的座椅上懒散地坐了一个长袍修士,长得有些獐头鼠目,蓄留着两撇宛如鲶鱼须一般的细长胡子,更像是个老鼠精转世了。
他手边放了一个巨大计时的滴漏,黑金所铸,精致异常。
长袍修士斜眼瞅了三人一眼,拖着又细又长的声音傲慢道:“寻宝还是拖工啊?”
矿洞口的这位丘管事向来是个捧高踩低的,他得罪了身后两人事小,若因此起了矛盾争执。
双方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吃罪起的。
王六赶紧上前,指了指箫临,压低了声音对长袍修士快速提示道:“那位,炼丹师。”
炼丹师无论在哪都是受人尊敬的身份。
直白来说,因为不差钱。
果不其然,长袍修士立刻正了正身子,一改傲慢姿态,流露出一抹微笑:“二位原来是来寻宝的。”
“咱们这是按时收费的,一个时辰只需要五块灵石,提前支付押金二十灵石,计时结束后多退少补,在此期间您在矿洞中看上的任何矿石都可以带走。”
原来寻宝是这个意思,不过。
祁无月好奇道:“哦,那拖工是什么?”
长袍修士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他岂不会听不出祁无月是故意的,一时没接话。
“拖工就是在矿洞开采矿渣的修士,矿洞中残留大量的黑金矿渣,这些还可以提取黑金,矿洞主理处会根据开采矿渣的多少,给开采的修士发放灵石。”王六打破眼前的尴尬,赶紧笑着解释道。
祁无月点头,下一秒又问:“开采多少矿渣给多少灵石?”
王六犹豫道:“这……十大筐可得一块灵石。”
这时,正好从矿道出来一个肌肉健硕的修士,手掌上缠了厚厚的布条,手中拖着一个巨大的竹筐。
竹筐是特制的,底部是坚韧的黑铁金属,避免被矿洞中粗粝的矿渣轻易将筐底磨穿。
竹筐宽足有一丈长,高近两米,这一筐可容纳起码千斤的残余矿渣。
壮汉身高两米,修为三阶,拖拽这样一满筐的矿渣尚不觉轻松,脸色涨红,大汗淋漓,可见这“拖工”是项名副其实的体力活。
箫临交了押金,长袍修士从后面取下两块黑金小牌推过去。
王六立刻道:“这矿洞……我就不下去了。”
一个时辰五块灵石太讹人了,也就骗骗有钱人和心存侥幸的修士。
像他这种长期在黑石城中摸爬滚打的老油条是不会上当的。
矿洞中几乎都是些残渣,连完整的矿石都没有,就算有,最先发现并私吞的也一定是那些拖工的修士。
况且五十多年了,一开始或许还零星有点好东西,现在应该毛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