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李薰灵望着远处,眼神露出迷茫,她往后看去,一个个黑点一个接一个连成一串,延绵不绝的队伍往远处走去。
她的秀眉微皱,双眼露出回忆之色。
“陛下,我有一计,可以保住李国国运,让你这数万人能活下去。
但我希望你能听我的指示。”
语气如同万年的冰山,李落苏三千发丝摇曳,寒风吹起,身上朱红的婚袍迎着寒风“哗啦啦”作响。
他双眼坚毅,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薰灵,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李薰灵目光闪烁,看着他,内心惊奇。
仅一夜间,李落苏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上的气质与之前判若两人。
垂眸,她眸光一暗,不禁暗暗心想。
白道长或许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想到这里,她想起他的吩咐,于是向后挥了挥手,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下令道:“继续往南走!不要停!”
……
“西北!西北!”
沉重的呼吸声响彻在雪地中。
李落苏口中喃喃着,两米多高的大黑山跟在身后,身上大包拎小包地拎着。
李落苏母亲坐在他手臂上,两条手臂足以支撑着她。
黑色长发飘扬,李落苏母亲长长睫毛席卷着。
她看着李落苏的背影,鹅黄色的大衣倾吐着烦闷的气息,微微低首,她就这么看着他。
久久不语……
一口口热气从嘴里喷出,李落苏喘着粗气。
热气触碰到空气,立马又凝结成水雾,然后凝结成冰。
他就这么往前奔跑着,手中拿着两件东西。
一件通体熠熠生辉,散发着晶莹剔透的流萤,上面奇异的繁文就像个迷宫,纵横交错。
它悬浮在他的左手手心,它就是已经得到晋升的[千机球]。
任何本命道器都不是一成不变,在修道者晋升后,它也会随着变强。
另外一件是檀木盒,它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檀木上上面刻画着花纹,一点点雪落在上面,还有着干涸的血迹。
抬眸,李落苏目视着白茫茫的世界,咬着牙迎着风雪,他手里的力道加大,紧紧抓住檀木盒。
‘快!快!快——!’他在内心大喊,‘再快一点!!’
寒风中,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手中在抓着什么宝物,不肯放开。
“大哥,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一定会!”
“我算到了,往这边走,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
我还想创造一个璇宵天呢。
我想明白了,你就当那里的老大,就像小时候的街头大哥!
而你…就是那里的孩子王!”他的眼神希冀着。
“扑哧!”
一不小心,他的身子一下子栽倒,踉跄几步后,他瘫坐在地上。
刚刚手中传来一股沉重,他没有抓稳,随着细腻的“啪嗒”一声,手中的木盒也随之掉落在眼前。
“落苏!”
他母亲情急之下喊道,大黑山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六条手臂露出爆炸性的肌肉,他呆愣地摸了摸后脑勺。
雪越来越大,几人的头发上早已布满雪霜。
没有回头看,李落苏直定定地盯着眼前的木盒。
就在刚刚,他手中的木盒突然变得沉重,他一下子抓不住,然后跌倒在地。
他双腿跪坐着,红色秀发铺满厚厚的雪迹落在肩头,微微颔首,一双红色琥珀就这么看着木盒。
“砰!”
一只血手突地从木盒里钻了出来。
“啊——!”
李落苏母亲被吓了一跳,她半掩着嘴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万籁俱寂,李落苏只感觉手中木盒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大哥!”
嘴角一勾,落苏目露惊喜,身上的婚袍无比醒目,看着木盒,他眼中露出难以抑制的殷切。
“啊——好疼啊!”
里面传来痛苦的撕裂声,那是大哥的声音。
木盒里,白尘然探出头,双手搭在木盒边缘,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各处传来刀割般的疼痛。
他昂起头,奋力地拔着身子!
身上新生的皮肤被扯下!
“啊——!疼!好疼!”
白尘然全身通红,他的身体并不完全,还能看到流淌的血液。
凛冽的寒风刮在他身上,如同酒精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从指头蔓延到脚尖。
木盒紧紧拴住白尘然的身体,他用力拉扯着,一层血痂脱落,然后又快速滋生,不断修复着他的伤势。
“大哥!”
内心一疼,李落苏一把拉住白尘然的手,半晌,李落苏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出来后,白尘然咬着牙,嘴里猩红一片,他已然没有牙齿,能看到里面的肉在外翻。
他一把抓住坏死的皮,硬生生将它撕扯下来,他忍着剧痛,废了好久,他才把全部坏死的皮扯下。
“大哥!”
李落苏往后招手,眼神焦急,“大黑山,快把布拿过来,大哥流血了!”
李落苏母亲脸色苍白,这个场景给她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尽管白尘然模样惊骇,但她还是认出了他。
她从自己身上扯下几块布,三个人凑合着,几块布被收集起来。
与白尘然一同坐在风雪中,李落苏一张张布贴了上去。他小心的擦拭着,他看着白尘然凄惨的模样,声音哽咽起来。
“大哥,我把他们都甩走了,没有人会找来这里,你会好好的,大哥,你一定会好好的。”
白尘然面容呆滞,他看着自己红彤彤的十根根手指。
因为复活的关系,朱红的戏袍开始在他身上显现,那些令物也在识海里重新出现,如磬,古笙,钹,还有断剑。
戏袍袅袅,比之前更加妖艳,雪花衬托它的朱红,像血炸开般。
朱红的戏袍似彼岸花开,黄泉的地狱向白尘然张开了巨口。
他的头颅无比疼痛,花圈一样的东西盘绕在他额头上,背后升起四杆鲜艳的旗帜,迎着萧萧寒风,它剧烈摇动着。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木木讷。
白尘然大叫道起来,“为什么我抵达修道第二段!!”
“不,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我怎么可能抵达修道第二段!”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落苏!”猛地昂起头,白尘然一把拉住李落苏的肩膀,“戏道要修到第二段,必须得欺骗自己!”
“这代表什么!?代表我相信一件[假],它成为了[真]啊!这怎么可能?!”
“我到底相信了什么!?”
抵达修道第二段没有给他喜悦,反而像一枚枚钢针,狠狠地刺入他的胸口。
修道第二段,必须彻底相信一件[假],他才能突破到修道第二段!
白尘然不知道什么是他所相信的!
雪花飞舞,凌乱的视线中,白尘然眼神痛苦,他不知道什么假成为了真,无尽的凄凉席卷了他。
他一把抱住李落苏的身体,内心的痛苦和压抑在此刻抵达顶峰。
戏袍上诡异的纹路,如同细微入至的绣画,彰显戏曲的华丽与高雅。
雪地上,两道猩红的身影相互依偎,李落苏轻轻抚摸着白尘然疼痛的伤口。
虚妄成为了真实,真实成为了虚幻。
假成为了真,真变成了假。
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在那个二十四小时内,没有人知道白尘然到底骗了多少人。
以及……
他到底使用了多少梦成真……
白尘然一声一声的哭诉着,他靠在李落苏的胸膛处。
“落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