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童推门而入。
几乎是瞬间,“雪清川”的头发立刻变成了银色,额间的火焰印记也消失不见。
药童进门,便看到雪清川的手覆在翟容与的面庞上。
她犹自不觉,还在沉睡。
主仆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大眼瞪小眼。
两个人都有些惊讶。
“谷主……”药童暗暗吐了吐舌头。
他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这不是坏了谷主的好事吗!
雪清川骤然收了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被迷茫取代。
他怎么会趁着翟二小姐睡觉……做出这种事?!
如此行径,岂是君子所为?
他有些懊恼。
只当自己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冒犯了她。
药童立刻关上了门。
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吱嘎的门板声惊醒了翟容与。
她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睡眼,觉得脸上似乎有些热意,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
抬起手摸了摸右脸。
【果然不能靠着浴桶睡。】
【这水蒸气都把脸给熏热了。】
她转头,对上雪清川清亮的眸。
“你醒啦?”
雪清川疏淡的眉眼染上一丝慌乱,有些不敢看她,微微调开视线,点了点头。
翟容与起身,上前将他背上的银针收掉。
冰凉的指尖触到他的脊背,带起一阵电流。雪清川僵直了身体,双手在水下不自觉握紧。
“雪谷主,可感觉好些了?”翟容与道。
雪清川运起内力探查经络。
真气在体内四处游走,竟毫无阻碍!
他压下心中的惊讶,侧头对翟容与道:“翟二小姐,我体内的寒症似是被抑制了大半!”
不仅虚浮之势尽散。
身体也较之前温和强劲了许多。
翟容与点点头,知道自己的精神力起作用了。
她嘴边漾起一丝清浅的笑意,道:“剩下的两日,雪谷主只需泡药即可。”
“针灸一日一施。”
“只要把体内的寒气都散出来,便可痊愈了。”
雪清川有些激动,淡色的眸中泛起涟漪,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感谢。
“翟二小姐,多谢!”
“雪谷主不必客气,我救你,也是有事相求。”
雪清川愣了愣,疑惑道:“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翟容与也不与他绕弯子,单刀直入道:
“我想要鲛人之泪。”
见她如此坦诚,雪清川倒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若治好了寒症,这鲛人之泪于我也是无用。”
他的声音稳重又温柔。
“你想要,便拿去。”
……
翟容与出了门,去给雪清川熬制第二日的药。
刚到外室院中便被君策拉住。
天光微亮。
晨风带着些许冷冽轻轻吹过。
翟容与掀起眼皮,注意到君策眼下的淡淡乌青。
【他一晚上没睡?】
君策肩膀微微低垂,望着少女苍白的容颜,深吸了一口气。
可心中半点也平静不了。
那股苦涩的味道像毒药一样漫入四肢百骸。
药童说的话回荡在耳边。
他终于忍不住,将少女拥入怀中,眼尾泛着红。
俯下身,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有些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
翟容与瞬间僵住。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君策薄唇靠在她耳畔,声音沙沙的带着委屈。
“他碰你了?”
翟容与愣了愣。
伸手轻轻推了推君策的肩膀。
他拉开了距离,看着她,手却仍扣在她腰间。
翟容与双手搭在他肩上,见到他落寞的神情,有些失笑。
却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他是病人,只有我碰他,哪有他碰我的道理?”
君策松开了手,眉间的失落久久不散。
她只是不知情罢了。
思及此,又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一副完全占有的姿势。
“容儿,让我抱一会儿。”他闷闷道。
翟容与贴着他的胸膛,心跳也渐渐乱了节奏。
一双手更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只好轻轻地搭在他手臂上。
【他怎么了?】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君策手臂愈加收紧,将她锁在怀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高昂的鸡叫声冲破旖旎,君策有些不舍地放开了手。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他有些心疼地望着她。
“换药的事,交代给药童做就好。”
翟容与点点头。
雪清川的药拖不得。
她转身往药院走去,没两步,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回头看了看,见君策还在原地站着。
她张了张嘴,终是说了句:
“医者眼中无性别。”
君策听到她的解释,心中的阴霾散了些,眼中的光变得柔和。
不管怎样,容儿心里有他就好。
……
翟容与来到药院,将所需药材及分量交代给药童,让他去取,自己靠在廊柱上休息。
虽不用亲力亲为,但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在一旁盯着。
晨曦破开云雾。
翟容与抬头望天,黑着眼圈感叹了句。
【天怎么说亮就亮了。】
【完全不顾我困不困。】
“翟二小姐!”
一个激动的老头声从远处传来。
翟容与回头一望,见春长老面色激动地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严肃的杏长老。
“春长老,怎么了?”她皱着眉道。
【天才刚亮呢就这么亢奋。】
【果然年纪大了起得早啊……】
春长老走近,高亢的音色一路飘了过来:“满弟的腿,能动了!”
“我按照你说的办法施针,果然奏效!”
“还不到两日啊!”
这翟二小姐还是谦虚了!
说什么三日起效,结果他刚施了一次针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翟容与微微笑了下,“有效就好。”
“满长老可有哪里不适?”
春长老摇了摇头,笑着道:“满弟痛了一日,如今精神头好着呢!”
杏长老沉着的目光落在忙碌的药童身上。
“他手上的药材是……?”
这搭配古怪,倒从未见过。
翟容与淡淡道:“那是给雪谷主治疗寒症的。”
“什么?!”
春长老和杏长老俱是一惊。
春长老有些激动,“翟二小姐竟连谷主的寒症都能治?!”
奇人,当真是奇人!
杏长老也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谷主寒症刁钻,姑娘真能治好?”
翟容与颔首,“已经差不多了。”
“再换次药,两日便可痊愈。”
春长老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揪住了自己的白胡须。
他没听错吧?
痊愈?!
还只要两日?!
杏长老目光一震,再次望向翟容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春长老见状,眯眼笑道:“哎呀,杏哥,若有事要求翟二小姐,只管说便是!”
他凑近杏长老,悄声补充道:“我看这姑娘是个热心肠的,定会帮你!”
翟容与耳朵一动,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