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时宜的秋雨下了几天,让本来忙碌的秋收不得不按下了暂停键,当雨过天晴后,农人们迫不及待的计划着天晴后的忙碌。
随着一个黑夜的消失后,早晨的第一抹阳光便被推送出来,默不作声的照射在大地上,无数农人苦丧着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不再是伸着懒腰走出屋内,而是匆匆的一番梳洗后便拿起农具上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明亮的晨光照在身上,那光里充满柔和、温暖,比夏日的太阳光更受人欢迎。
马稻把中华喊起来后,直接督促他到喜乐家去帮忙,自己家的地晚几天收也可以,马稻心里是清楚的,最近发生的事让喜乐很生气。本身就是中华有错在先,这会低下头去好好表现。将功补过,看能不能获取喜乐的原谅。中华乖乖的骑着摩托车离开了,临走的时候,马稻又往中华身上塞了500元钱。
看到中华离开后,马稻拿着镰刀上地了,走到路上的时候,想起来昨天中华回来时候那颓废的模样,就知道喜乐没有哄好,也不敢去追问,今天只好让中华再次去拜访,顺便留下来干活,看喜乐态度会不会有所缓和。
马稻一直在背后策划着,之前还觉得这门亲事有缘分了就走下去,没缘分真是解散也无所谓,总觉得中华长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找了喜乐这样家里只有一个女孩的,将来负担大,甚至还有点不太满意这门亲事,有时候还觉得是喜乐家高攀自己。从不把这门婚事放在眼里。虽说面子上做的说得过去,但是内心的小算盘一直打的啪啪响。
自己对这门婚事的态度转变还是与柳嫂与张嫂的谈话中有所醒悟。不能再装什么清高,柳嫂着急着她家儿子的婚事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张嫂家的有动静了,人家一打听,不是人不行,是村风不行,到这里来怕受委屈,自己才不得不权衡这件事。这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万一要是喜乐突然反悔,那可就损失大了。思索再三后,还是要先开导中华,指挥他怎么做,然后静观其变。
马稻从喜乐的态度已经预知到事情严重性,所以本能上要中华开始一波猛的攻势。成功也给足了物质支持,那就更如鱼得水。
走在去往玉米地的路上,心情时好时坏,好的是能够在危机中,展现出随机应变的能力,感觉到风向不对,立马扭头。坏的是中华今天去会怎么样?会不会再被喜乐无视,据说昨天陪着吴新民老两口说了一天的话,最后喜乐还是不出来,老两口去喊也不出来,等到晚上喜乐也没有出面,中华无奈的离开,心情也是郁闷到了极点,最后到国芳家去寻求安慰,国芳又怕马稻在家担心,便又催促着中华回来。
这时候,已经在地里忙碌的柳嫂看到马稻后,大声的叫嚷着“嫂子,你来晚了”
马稻听到声音后,紧绷的表情不自然的舒展开,站在地头说道“在家耽误一会儿,所以就来晚了,你来的挺早的”
“我今天起得早,饭也早,所以就早来”
“嗯,可以,可以”马稻说完后,双手握成拳头状,在嘴巴上吹了几下,(劳动之前给自己的加油打气)然后双脚踏进那块玉米地。
这时候,吃过饭的人都开始往地里走去,没多大一会儿,这边响起一阵阵清脆的笑声,那边开始了插科打诨的谩骂。地里成为了欢乐的海洋。像马稻这种不太爱表现自己的人,听着别人说,自己在一边听。偶尔有一阵风吹过,自己也会直起腰来,把脸上的汗擦掉,然后稍事休息后,再继续忙碌。
天空蓝的如一张画卷,鸟儿自由的在半空中把歌唱。人儿忙碌的低着头把一穗穗的玉米剥下来,然后堆积到一处,再用农车把它拉回家。一块块的地紧挨着,这也让本就在家不经常见面的人因为地块相邻,而在劳动的时候畅所欲言。那些外村的八卦在农忙时候成为了一盘小点心,人人皆可品尝。与马稻家地块相邻的两家主人是张大才与张春生,他们两家都是两夫妻上阵,干活自然要比马稻快,等到两边的主人都忙碌到地头,马稻还在地块中间默默的干着。即使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超越人家两人的速度。
马稻一直不说话,低着头割着玉米杆,把自己制定的任务完成后,还要赶着羊儿到山上吃草,所以马稻不敢过多的歇息,低着头一直在忙碌着。
在干活的时候,张大才媳妇与张春生媳妇说的是热火朝天,嘴巴都不带休息的,你一言我一语,激动之时站在那里叉着腰大声讲,这时候会听到对方的男人们鼻孔里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哼”“哼”两个媳妇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很投入的聊着。
正当忙碌的大汗淋漓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村里中间的房屋怎么冒狼烟啊。话语刚落,众人都停下来观望。听到有人小声的嘀咕着,是不是谁家房子着火了,看着像啊。
众人站在地里观望着,都无心情去干活了。
谁家住村中间,先排除一下。
马稻听到后,心里顿时紧张了,国庆家不就是在村中间住的,不会那么巧吧。想到这里后,感觉到有些不安,赶紧的拿着镰刀走出了地块。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走,这时候听到有人在往地里这边跑过来,看到马稻后,气喘吁吁的说着“哎呀,马婶,可找到你了,快点,国庆家着火了,两口子也找不到在哪里,两个孩子好像还关在院里”一听到这里的时候,马稻紧张的“哎呀”一声,赶紧随着那个人跑了起来。马稻那个急啊,顿时又感到特别的心慌。额头上不自觉的渗出来大颗大颗的汗珠。
走到国庆家门口的时候,看到院里的一股白烟正在喷涌着往上面升腾,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的味,隔着院墙能听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还有两个孩子的啼哭声。大门紧紧关闭着,这可怎么办?外面人都进不去,里面的孩子在哭泣。
村里人看到后大部分都从地里跑了回来。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马稻紧张的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成功闻讯搬过来一把梯子,直接爬了上去,站到墙头上,把梯子在从墙外搬到院里,这时候再顺着梯子下去,从里面把门打开后,把两个孩子拉了出来,众人这才一窝蜂的走向院里,拿起水桶,水盆,往燃烧处去泼。马稻赶紧的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不哭,不哭,奶奶在啊,奶奶在啊”
“奶奶,怕,我怕”浩轩哭泣的说着。
“你妈你爸呢”马稻关切的问道。
“上地了,走的时候交代我和弟弟把早饭做了,可是不小心火把掉了下来,就把厨房里堆积的柴火给引着了,我们害怕,不敢去扑灭”雨轩哭泣着说。
马稻拍拍两个孩子的背说着“没事没事,不怕,村里人帮忙,一会就灭了啊”
这时候国庆两口子火急火燎的回来,一看到马稻搂着两个孩子,国庆媳妇一手拽一个孩子,怒气冲冲的拉进了院里,到院里就开始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哎吆,命怎么这么苦啊,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有人帮忙照看,还要给我们做饭,我真是可怜的媳妇啊,谁家的媳妇像我啊,没人管,有婆婆跟没婆婆一样啊”马稻听到这里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本来还想着去里面帮忙把火扑灭,这时候听国庆媳妇这么一哭诉,帮什么呢?还有帮的意义吗?马稻悄悄的站起来,默默的离开了。没过多大一会儿,成功也搬着梯子走出来,看到那个落寞的身影后,无奈的叹口气,往相反的方向回家了。
离开的时候还听到国庆媳妇在那里说马稻的种种不是。身边有个年纪大点的人说“房子没被烧坏就算是好事,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忙完秋收粉刷一下又可以恢复面貌,现在是哭的时候吗?看把两个孩子吓的,哭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从根本来解决问题”众人把火扑灭后,都一个个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国庆媳妇自始至终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反倒是坐在地上哭着卖惨。
见众人都走了,国庆媳妇更加的肆无忌惮,在那里骂天骂地,骂周围一圈人对不起自己,两个孩子躲到墙角处抽泣着哭着。国庆媳妇这时候好像余气未消似的,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脱下自己的鞋子便开始往两个孩子身上打去“知不知道这房子被你们烧毁了,忙上加乱知不知道?做个饭有那么难吗?不是交代过你们了,怎么还是那么不小心啊?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路啊?存心添乱不是,从明个起,你们别上学了,地里活你们做,家里饭我来做,行不行?”国庆媳妇打了几下后,又开始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孩子们恐惧的哭声,国庆媳妇的哭声,汇聚在一起,飘荡在村子的上空。
国庆一个人在厨房里默默的收拾着。也不敢出来劝,更不敢去说什么。生怕触到媳妇那敏感的神经。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娘家爹不疼娘不爱,到了婆家还是这样,地里的活不干又不行,孩子们还在关键时刻添乱,你看看刘平家的农活都是公婆把地里粮食收完后用板车拉到院里,马随心家的媳妇,我们一年结的婚,人家就从来没有下过地,再看看我,不下地我吃什么?孩子们穿什么?这会着火了假惺惺的过来看,我看就是过来看我们笑话的,我说死国庆,你也别姓蒯了,你跟我一个姓算了,你们蒯家就没有把你当做是蒯家的人,你妈也从来没有把你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别说了,说这些有用吗”国庆生气的说着,拿着铁锹在把厨房里面的灰烬铲出来。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你胆肥了是不是”国庆媳妇生气的站了起来,指着国庆大声的说道。
“有必要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吗”国庆说完后,把院中的铁皮斗车推到厨房门口,这时候雨轩,浩轩走过来,走到国庆跟前,国庆看了看说道“去,到凳子上坐着去,不怕,爸爸一会都收拾好了,火是最怕水的,你看看村里人来的时候是不是都拿着水过来泼,对不对?一会时间就灭了,不怕的,过两天爸爸用点白灰一粉刷,又是新房子。另外爸爸告诉你们,遇上这种事不能傻哭,要想着逃命知道吗?着火了你们不知道如何扑灭,那就自己先跑到安全的地方,比如把院里门打开,先跑出去,有余力的时候到村子里喊叫大人过来帮忙,大人们听到了肯定会过来帮忙的,知道不?”
两个孩子懂事般的点着头。
“去,坐在那里休息去”铁皮斗车装满后,国庆便推着出去了。
两个孩子默默的离开了。
国庆媳妇依旧是坐在地上,大声的呻吟着,时不时的哭上几嗓子,惹得两个孩子听到后身体抖动一下,与国庆媳妇保持着距离,因为都怕吃鞋底子的亏。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最忙的时候发生,马稻心灰意冷的走回去,这时候上地也没有太多时间,只好拿起门口竖着的鞭子,打开羊圈门,上山放羊去了。
边走边想,自己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冲上前,或许是因为那是国庆家。而与国庆媳妇的矛盾从她进入这个家门就一直存在着,结婚第二天就叫着要分家,把原本是马稻的老房屋霸占,马稻与老蒯后来在村子最里面圈了一块地出来,搭上一个棚子,也就是现在住的房屋的前身。中华,国香,老蒯,马稻四个人生活在一起,后来慢慢的积攒不少钱,才有能力去盖现在的房屋,而该房屋所需的钱基本上都是卖羊的钱。而这些钱全是马稻长年累月在山上风雨无阻换取的,指望地里的粮食卖出来的钱盖房子,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当新房屋盖起来后,国庆媳妇又眼馋新房屋,非要去交换,马稻这次没有听从国庆媳妇的,说中华大了,这处房屋是中华的,自此以后国庆媳妇便又开始了她的撒泼样子,处处与马稻作对,两次坐月子马稻拿过去的鸡蛋,新衣服都被无情的丢了出来。马稻可谓是心灰意冷。
面对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媳妇,自己也无可奈何,能躲就躲,不能躲了再说。今天不是村里人说着火,自己在外面听到两个孙子的哭喊声,心被动容的时候,好像忘记了国庆媳妇之前种种不是,只想到给两个孩子足够的安全感,走上前安慰孩子们一下。谁知道,国庆媳妇直接又开始指桑骂槐的谩骂。马稻只有悄悄离开,别无选择。
风肆意的吹过来,或许只有在此刻,心里的不安才能够被平复,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大早来到地里,没干多大一会活,便看到国庆家房屋里冒出来的白烟,跑回去后,得到国庆媳妇的一番数落,这会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山上,感受着风在身边的飘动。那一刻,好似心里的不安也暂且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