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奇渐渐被队伍甩开,连“尾巴”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一路上我没有闲着,想着杜莱优和歌德诗都能找到车辆,我好歹也是有驾照的人,于是沿途只要见到车辆都要拉一拉门把手。但重复十多遍我就厌了,左小腿这会也开始用胀痛抗议起来,沉思一下,决定抄小路节省路程。路程是缩短了,可也让我看到了两具如同吴国富死后模样的尸体。其实有可能是三具,但我只看到两颗头颅。不管是几具尸体,他们无不例外都处于爆炸的中心点,遥想昨天,要不是我提前发现吴国富的异样,恐怕烂成泥的人中,有我一份。
无数的苍蝇覆盖在稀碎的尸体上,像盖了一层黑色毯子,辨不清这两颗头颅的主人是谁。很难想象当时杜莱优在这种情形之下是怎样把吴国富破碎的尸体搬上车的。稍一想,恶心感立即涌上心头,当即打断思绪,催促奇赶紧离开。
终于到达三号饭堂,因缺少其他的杂声,从外面就能听到里面热闹得震天价响。侧门这里没有安排人员站岗,我和奇能直接进入到一楼内,看着身后对外敞开的大门,不得不说大家似乎有点放松过头了。
进门的左手边有一个小型杂货店,开放式,卖得最多的是饮料;进门右手边是公共卫生间。其余空间则用来摆放板正的一体式不锈钢餐桌椅,即使在夏天,这些桌椅摸上去也是透着冰凉。穿过桌椅直走到头,左侧是正门,右侧是打饭窗口,窗口后面是厨房。我能闻到饭菜的香气,应该是有人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午餐吧。
人群都聚在中部位置,看他们的样子是想要吃完饭再听歌德诗的请求。我在教学楼的便利店吃过东西,不怎么饿,就没有留在一楼,带着奇往三楼走去,想要换身衣服。
楼梯口位于正门与杂货店中间靠墙的位置,楼梯旁是电梯,但没电,只能步行而上。到了四楼,启航超市不见一个人在,我趁没人,原地把衣服和拖鞋换下来,而原属于肖嘉敏的衣服……只能丢了。想了一下,渔子霏可能在五楼休养,于是又继续往上走。五楼被落地玻璃隔成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房间,里面有的放有办公桌椅,有的就只是一块空地。在最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我看到被安顿在白色长板桌上的赵文龙。他上身裸着,盖有一件薄外套,左腿伤口位置缠有显眼的白色绷带,看样子伤口都处理过了。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直角弯,在一个放有移动黑板的隔间内终于发现了渔子霏。我记得覃达聪说过,左千子在照顾她,但四处巡视,也就只有渔子霏一人在这。
渔子霏躺在地上,有瑜伽垫垫在其身后,肚子上盖有一张薄纱毯子。她的衣服新净、折痕明显,脸和手也都干干净净,被照顾得很细微。我叫了叫她,没有反应,拍了拍她,还是没有反应。摸着她的额头,有些发烧。我把奇绑在另一个隔间,蒙住他的双眼,下到四楼楼找水和毛巾想给渔子霏降温。
一轮操作过后,大概过了有半个钟,同班的左千子回来了。
“呀!”左千子先是被吓一跳,然后才说:“你不下去吃饭?”
“噢,吃过了。”
“你下去吧,我来照顾她。咦?鱼子发烧了吗?”
左千子经过我身边时,能闻到她身上有浓重的油烟味。
“是你做的菜?”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嗯!不止我一个。”
她又补充一句:“人手不够,所以只能把鱼子晾在这。”
她可能是怕我误会她照顾不周吧。
“可难为你了,那种炉灶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嗯。没有通电,抽油烟机不转,油烟大得很。”她看了我一眼,又说:“你脚和手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对咯,”我把背包放下,“要换绷带的话,背包里面有。不是说还有其他同学受伤么,他们人呢?”
“都在一楼,他们其实没什么,都是耍滑不想去旧实验楼帮忙的人。”
“哦。……你在下面有没有看到一个金发女人。”
“看到了,即使再来一个红头发的,绿头发的也不稀奇,我们现在就已经处于稀奇之中。”
“金发女人说要请我们帮忙,她可能会透露些有用信息,或许我们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下去听听?”
“你去吧,这里有我就行。”她又催了我一遍。
本来觉得照顾渔子霏是自己的责任,但是继续强留可能会被左千子误认为我在图谋不轨,只好作罢。临走前我交代了奇在隔壁被绑着的事情,但是左千子对于外来人一点兴趣都不感,也不问奇的来历也不去看上一眼。
她平常好像也是这样,只做好自己,对不该问不该管的事情一律保持着距离,对是自己责任范围内的事情又尽责尽力地做到最好。这样的她,缺少脾气,我反倒很不喜欢。就像当初那件事情一样,本该大发雷霆的她却选择忍气吞声,害我这个局外人无缘无故生气了好久……,唉!她性格如此,可能源自于她的自卑,而这种自卑的根源很大可能来自于她身体的残缺——双耳失聪。
在这届环保系(环保系只有一个环保专业)中,被男生们票选出了四大美女,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杜莱优,渔子霏,左千子,郑丹丹。而这四位天生丽质里,却唯独左千子比其他三人多出一样东西——助听器。不知道是否因为双耳佩戴助听器的原因,左千子的发型常年千篇一律,总爱把刘海束起夹至头顶,露出圆滑白净的额头,其余与颔齐平的短发则任由飘洒,只要不仔细看,一般不察觉她耳上的助听器。但是,即便是不经打理的发型,也难掩她的水灵秀气,她总给我一种清纯感,像个小妹妹一样,唤醒我的保护欲。
伴随着一番自以为是的评头论足,我下到了一楼。现场比刚来时安静一些,吃饱饭的人把杂货店当自家冰箱一样,饮料零食摆满一桌,咂着碎语,吃着零食,像是准备要开欢迎会。杜莱优已经回来了,正吃着饭,这样一来,能到的基本都到了。
左右扫视,果真不见许静爆炸案的其余三名目击者,意味着,我是两件爆炸案的唯一目击证人。另外,在去往教学楼途中无意中碰见的黄世海也不在现场,至于和他一起的那名女生,由于我不清楚是谁,所以在不在现场不好说。
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十多人在这,一些比较眼熟的,像郑丹丹和周诗颖(赵文龙女友),均不见她们的身影。
我绕开人群,进入到公共卫生间里,随便找了一个厕格,将抽水箱的盖子打开,把易了几次衣服都一直放在身上的千草衰和尖刀放置在水箱里。水箱里没有水,不用刻意进行防水包裹。其实三楼也有公共卫生间,至于为何放在置这一层,大概是刚好想起这两件东西在身,图个方便吧。
找个水箱还有水的厕格解了一下手,便又回到人群中去。本想找个偏僻的角落待着,但杜莱优两次招手叫我过去,“盛情”难却,就不矫情了。
“吃饭了没?”杜莱优问。
我瞄了一眼饭菜,居然还不错,荤素搭配,还有一个炸得金黄诱人的炸鸡腿。
“在教学楼的便利店吃过了。”我在她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