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横滨,lupin酒吧。
“你说mimic?啊……是在欧洲众所周知的异能犯罪组织,被英国‘时钟塔’势力盯上了才逃来这里呢。”
太宰治摇晃着手上颜色奇妙的酒液,有些遗憾地感叹:“还以为森先生要忙到头昏眼花的,没想到他看起来竟然不是那么苦恼呢。”
难得腾出空闲的坂口安吾补充:“太宰,不要小看mimic,他们主要是上次大战战败生还的士兵,是一群……脑子里只有战争的家伙,好像对手是谁都早已经无所谓了。”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啊……听起来很危险,应该不会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吧?”
这平淡的态度,这没什么波澜的语调。
坂口安吾:“……”
太宰治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织田作!”太宰治夸张地笑到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手上的酒液都没拿稳,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玻璃酒杯瞬间发出一声脆响,碎成了好几片。
织田作之助扶额:“……太宰,这样不好。”
“有什么关系吗?碎了就碎了,反正没加洗洁精我也不想喝,啊——到底为什么不给我加了洗洁精的酒水呢?就算我死掉了也没关系哦。”
酒保汗津津地回:“太宰干部,这、毕竟没有这款产品……”
酒保是新来到lupin的、隶属于港口mafia的成员。
在一年前羽生穗理在这里发过疯把屋顶轰塌了之后,上次那个酒保就被吓到直接辞职了。不仅是他,那之后,lupin常来光顾的客人都少了不少,大家都怕那个杀神再回来。
不过还好,一年过去了,lupin酒吧逐渐恢复了以前的客流。
但是原先的酒保不会再回来了。
而太宰治似乎知道新来的这个是谁派来的人,每一次来了都要为难他好一会。
“连洗洁精混威士忌都没有,真是废物呢~这样不懂得满足客户需求的员工到底为什么可以干这么久,果然是因为森先生的命令吧~”
“太、太宰干部……”
酒保顿时愣在原地,一脸心慌意乱的样子,汗流浃背地等着太宰治的审判。
却没想到闭着眼睛等了半天,只等到了对方一句:“切,没意思。”
酒保:“……”
早知道就不来做冤种了。
他就说嘛,一份工资高还没生命危险的工作,怎么其他人就不抢着要,原来是因为这样!
合着他才是冤种。
坂口安吾没忍住开口:“太宰,你也不用每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吧?不会厌烦吗?”
当然不会。
太宰治很明显兴趣还没消退。
但是坂口安吾这么一说,他也就安静了下来,三人陷入一种难言的寂静。
虽然说着mimic的事情不大,但是实际上,除了真的对这些不敏感的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心中都清楚——或许还是有影响的。
太宰治相当聪明,他的缜密思维往往叫人心惊。他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坂口安吾没说,太宰治也就没说。
三人就像是以往那样坐着,而后一个点子突然被提出——
“合个影吧。说起来,我们一起喝过这么多次酒了,还没有一张合影呢。”
相机“咔嚓”一声,白光闪烁之后,一切都在此处定格。
lupin酒吧昏暗的橘红色灯光、温暖的气氛、还有画面正中心的三个人。
太宰治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明明没有看消息,但是手机的主人却似乎知道是谁。
绷带精叹了口气:“森先生真是……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时间,没想到还要被打搅。”
他的颓靡不似作假,下一瞬,太宰治站起身,万般不情愿地对其余两人说:“织田作、安吾,我就先走了,如果有机会的话……”
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喝酒吧。
后面的话被隐藏于唇齿间,太宰治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两人,然后转身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坂口安吾也说:“事情太多了,我也得走了。”
于是就留下了织田作之助一个人。
此时的他还在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身居要职的人,一天居然有这么多事情要忙……还好他只是个底层人员,一切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
但是他没想到,本以为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兜兜转转,竟然掉在了自己的身上。
织田作之助接到消息说首领要见他,在离开之后,他手上拿着的,是森鸥外给的银指手谕。
首领要他去……解决那么重要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有些茫然。
脑海中环绕着森鸥外给出的信息:情报员坂口安吾叛变了。
安吾竟然叛变了……
织田作之助感觉不可思议。
而且有的时候,心底的抗拒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他已经加入了港口mafia,哪怕只是底层人员,他都不能直接违抗首领的命令。
他去调查坂口安吾的去向,终于还是查到了那个组织——mimic。
那之后,织田作之助的异能信息不知道怎么流入了mimic首领,也就是纪德的消息网中。
织田作之助不去找他,他就主动找了织田作之助。
可惜这位mimic首领正准备迎接真正的、于战斗之中死去的美妙时刻时,织田作之助却说:“抱歉,我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杀人了,你另找别人为你了结吧。”
“……你说什么?!”
对于纪德来说,这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的执念对常人来说很难想象,他带领着自己的士兵,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敌人,他们妄图寻找一个真正的死亡。
mimic的前身并不光彩,甚至很屈辱,作为为了祖国冲锋陷阵的士兵,没想到临到最后,他们反倒被自己的祖国出卖,被迫扛下了“战争犯罪”的黑锅。
纪德还有他的士兵都不想屈辱地死去,他们想要一场可以真正获得解脱的战争,士兵的归宿——或许就是在战争中死去。
但是纪德的异能却可以预知到未来的危险,和织田作之助很是相似,所以他们不会迎来一场真正毫无防备的死亡。
这样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了织田作之助这样的人,为什么他不愿意杀人?
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
对这样一群疯狂追求死亡的士兵来说,亲自选定的刽子手怎么能缺席呢?
要想办法激怒织田作之助,要逼他动手,要让织田作之助违背原则,那么……谁可以让他违背原则?
纪德得到了消息。
织田作之助有五个孩子。
那真是……太好了。
*
“所以,咲乐他们……都死了。”
他亲眼看着那辆车爆炸,上一秒还在车里哭泣的孩子们在巨大的火光之后没有了声音。
谈到此处,哪怕是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天才杀手织田作之助,此刻也控制不住地抖着拿枪的手,“我得为他们报仇。”
太宰治想提醒他那或许是阴谋。
但是他清楚自己的朋友。
此时此刻,哪怕是前方有豺狼虎豹,他都不可能停下为孩子们复仇的脚步。
纪德要逼迫织田作之助出手,他杀了织田作之助的五个孩子,他成功了。
织田作之助没让他失望。
因为相似的异能,两人都能够预料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一个是曾经的金牌杀手,一个是曾经的军队领袖,他们打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的那一刻,在黄昏橘红色光芒的照耀下,两人共同射出了一发子弹——
纪德死了。
织田作之助倒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夕阳的橘红色光芒,有些恍然地想:他也要死了。
没什么意外,似乎也没什么遗憾。
“织田作——!!!”
此时,太宰治脚步踉踉跄跄地急速赶到他身边。
向来对万事都有把握的太宰治从来没这么慌张过,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撑着一口气交代了最后的话——
“太宰……你自己心中也清楚,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都不会有超出你预想的东西出现……”
“织田作……我、我该怎么办……”他罕见地露出了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某些属于孩子的无助,他抱着生命飞速流逝的织田作之助,茫然地看着即将逝去的友人。
“既然两边都一样……”织田作之助说话的速度有点缓了,“那就去到救人的那一边……”
他死了。
太宰治看着他。
港口mafia人人惧怕的干部露出了无措的神情,慌乱又不知所措。
“织田作……”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来的时机……看起来不太凑巧?”
太宰治转过头,羽生穗理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一本相当厚的、看着有些奇怪的手册。
他蹲在地上,看向站在夕阳阴影处的羽生穗理,脸上还有着尚未收敛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