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浆体事件之后,羽生穗理和天元的联系密切了很多。
倒不是羽生和那个在她眼中老到不成人样的咒术界核心多了几分所谓的情谊,二者都心知肚明,羽生穗理常去薨星宫只是因为她需要提防着天元的状态。
天元不能变成“异常”,倘若她真的因为没有同化变成了那样,羽生穗理会杀了她。
而后一段时间,她突然发现,天元的状态好了不少。
虽然很微妙,但是羽生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即便没了天内理子,“同化”还是顺利开始了。
“是总监部的后手吗?”她问,“那群老东西一开始就把天内理子当成是明牌,而不是唯一的牌,是这样吧?”
天元沉默了一下。
羽生没能得到任何答复,但很多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你看不见吗?”天元问她,“那个灵魂。”
那个灵魂?
“你为什么这么问?”羽生看向她。
“我希望,你至少可以满足她的心愿。”天元叹息一声,如此说道。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真是虚伪,隔上几百年随便拿走一个倒霉蛋的性命,末了还说一些这样的话,你希望我给一个连灵魂都不剩下的生命实现些什么呢?”
事实上,羽生穗理的眼中,除却天元身上的咒力、天元本人,还有不知道是谁把“后手”送来时留下的些微咒力痕迹,她没能见到任何灵魂。
“同化”拿走的不只是肉体吗?
还是说……
总监部准备的“后手”,已经完完全全被那群老东西教化成了毫无愿望的样子,于是灵魂也陷入“沉溺”的状态,快速地消散了。
死神小姐心想,这就是危险度高的世界吗?
生命的流逝有些时候未免也太轻易了一些。
天元看着她站在原地静默很久,突然叹了口气。
“羽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薨星宫如死亡一般的静默里,天元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而在死神小姐那双如碧蓝高天的眼睛看过来时,天元又瞬间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而后转移了话题。
“你认为……夏油杰的死是‘灵魂异常’的转折之一吗?”
咒术界所有的结界内发生的事情都无法逃出天元的感知,这一点羽生已经知道了,她昨天在高专和夏油杰解释的那些话,天元绝对已经知晓了。
“是,我是这么认为的。”些微困惑浮现心底,“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记得改变人类的死期……死神本人会遭受‘侵蚀’,对吧?这似乎和我的堕化过程一样,都是不可逆转的。”天元说。
“你若是改变了夏油杰的死期,你会受到‘侵蚀’,就像你改变天内理子的死期那样……对吧?”
虽然羽生穗理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天元说过有关于“侵蚀”的事情,但是她在脑海中随便想了想,或许是之前总部的人已经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天元。
羽生点点头。
“是这样。”
“那你——”
“总部不可能派发无解的任务。”羽生打断天元的话,“我要解决灵魂异常的问题,改变夏油杰的死,但是如果因为改变他的死而遭受‘侵蚀’,那么绝对是我还没找到合适的解法。”
这话说的太笃定,笃定到仿佛羽生穗理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天元心想,她还真是一如既往。
“是吗?”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祝你得偿所愿,羽生。”
羽生惊奇:“你可真是难得说好话。”
*
夏季走入最高潮的酷暑,咒灵出现的速度更频繁了。
在一栋废弃的居民楼最高处,有两个人影暗自注视着夏油杰进入【帐】中。
羂索漫不经心地向身旁的身穿和服、白发半长的人发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夏油杰会在两个月后被安排执行那个任务。”里梅答。
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里梅突然皱着眉嫌恶地看着羂索:“你怎么还不换身体?我们是合作关系,不要把我当成为你做事的走狗!”
羂索熟练地用那一套话术安抚他的情绪:“不要着急,一切尽在掌握。我现在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身体,加茂那群人追查地太紧,要再等上一阵子才行。”
“最好是,你要是敢拖累宿傩大人的复活进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放心好了,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只要夏油杰下个月的任务可以顺利出现我们预想的情况……”
羂索几乎笃定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当一个信念是“强者就该保护弱者”的咒术师在经历天内理子的事情,看见盘星教那群人的嘴脸后,当他忍受着咒灵球的味道、忍受着夏季任务的巨大压力后,当他看见崇拜自己的后辈死亡之后……
啊,最后一条还没开始。
夏油杰现在已经肉眼可见地疲惫了。
羂索心想,那么设计的意外也该出现了。
虽然他已经没了在总监部的身体,但是某些计划……
“还有一件事,下一周,我需要让东京咒高一年级去执行一个误判咒灵等级的任务。但是我现在的身体不太方便,所以还是需要你……”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羂索笑容微微顿住,下意识地按下了接听键。
“香织,你不是说要去商场买鸡蛋吗?现在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你还没回来,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羂索:“……”
里梅冷笑一声。
没有脸皮、活了千年的诅咒师顿时在合作伙伴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开始扮演一个合格的人类女人,一脸不好意思地说:“亲爱的,我看中了一些其他橱窗的衣服,想买几件回家,让你担心了吗?”
“原来是这样,那香织,你的钱还够吗?需不需要我——”
“不用了亲爱的,钱是够的,我再逛两天就回去,再见。”
再里面的注视下,羂索随口找了个糊弄鬼的理由,然后迅速把手机给关上,就那么往楼下一丢——
手机化作了一道抛物线,几秒之后,“啪嗒”一声,摔个四分五裂。
里梅:“你就不怕那个男人看出端倪?”
逛街逛两天,亏他说得出这种话。
“不会。”羂索说,“那个男人是个实打实的蠢货,别管他了,继续说计划……”
里梅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原本心中的不满都淡了。
平心而论,要他为了复活宿傩大人和一个男人生孩子,还要扮演那个男人的妻子……啧,羂索真是够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