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让一个陌生的女人睡到自己床上,还要赤裸坦诚相对,楚今安就觉得烦躁得很。
那女人可信吗?
万一是苏太后的人呢?
万一是安王的探子呢?
万一对方不怀好意,睡到半夜掏出一把刀呢?
这些想法或许荒谬,但对楚今安而言,却实在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过去近十年时间,他都活在这般恐惧中。
身边所有人,除了廖忠,无一可信。
但凡他相信的,又偏个个都是后来背叛他之人。
便是如今大权在握,四海升平,楚今安也不敢完全将一份信任交付。
就算是衡月,就算她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又怀着身孕,就算已经确定衡月和安王没什么关系,楚今安依旧还不能完全相信衡月。
三年的时间让他能接纳一个人,他却不知,自己还要用多少时间来接纳下一个。
楚今安抬眸去看安王,见对方面上表情带着探究,便笑道:“让皇兄操心了。”
“臣为皇上考虑,是应该的。”安王笑道。
楚今安没接他这话,只继续低头看折子:“无事的话,皇兄与三弟便先回去休息吧。”
“不是吧,皇兄,你真不想睡其他美人啊?”楚今阳又夸张地叫道,“那衡月是长得不错,但也就那样吧,三年了,皇兄你还没觉得腻啊?”
楚今安懒得理他。
更懒得和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牲畜去解释,人和动物在自控上是有本质的区别。
安王却似乎有些惊讶,甚至面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
但两人见楚今安真的没有想再和他们说选秀之类的话题,犹豫之后便还是告退离开了。
只楚今阳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大哥啊,你说皇兄他,真的就不想睡更多美人嘛?自古皇帝哪个不是三千后宫,他这也太浪费了!”
浪费?
楚今安在心中冷笑,带着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慨然。
像楚今阳那种在夺嫡中有母族支持都保不住命的蠢蛋,自然也有如他这般的人。
他的时间要用来上朝,议政,批折子,读书,习字,打拳健身,如今还要教导孩子。
三千后宫?
想想就头疼。
一个衡月他都不会天天宠幸,弄那么多女人来做什么?
将整个皇宫搞得乌烟瘴气么?
楚今安摇摇头,多想无益,继续批折子。
几日之后便要回栾,所有的藩王并不跟着进京,要从京郊直接回藩。
苏太后因此吵闹了一顿,楚今安暂时没理,等对方越来越过分时,便提出将楚今阳的长子接进宫中,放在慈宁宫照顾。
“母后既思念三弟,想来,将孙子放在身边照顾也是一样的。”楚今安笑道。
苏太后支吾半晌,到底还是拒绝了。
她再不敢说一个字。
那孩子在明亲王府,还有生母和嫡母照顾,进了慈宁宫,她又如何能顾得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顾好了还好,若有什么闪失,别说楚今阳不能原谅她,就算是苏太后自己也难以释怀。
“既然母后再无异议,那便三日后拔营回栾。”楚今安淡声说完,点点头,便准备离开。
他这般态度实在激怒了苏太后。
苏太后实在不愿见他这般畅快的模样,开口道:“听闻衡月又有孕了,哀家心里高兴得紧。只是这般,皇上身边也没个可心人儿了。”
楚今安才一蹙眉,苏太后便继续说道:“哀家好歹是你的母亲,母亲哪里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哀家身边云萍心悦你多年,今日便由哀家做主,提了她做采女,跟在你身边伺候着吧。”
楚今安回头看她一眼,忽然笑了笑。
他说:“好啊。”
去了苏太后身边一趟,后宫便多了个人。
楚今安无所谓,一个采女的份例又不多,养着便是了。
而且这般还更方便些,云萍只能常住后宫,没有他的同意,连大明宫都不能来。
于是这般,云萍的身份便敲定了去。
衡月得知此事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愣了片刻,又低头,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云萍到底还是如了愿,进了楚今安的后宫。
而且,比她还更早地有了名分。
衡月倒是不醋云萍,她知楚今安的心意,清楚他不喜欢、也不会去宠幸云萍。
正如从前的愉妃等人,楚今安不愿意,便是谁也强迫不了他。
但这次衡月没什么反应,旁人却是有些接受不了。
颜静月捂着脸坐在窗前,心中不由反复翻滚着一个念头。
若她……若她也能进后宫……
哪怕只是从一个采女的位份开始,凭她的心机手段,凭皇上对她的心意,如何她就升不上去呢?
是,就算她是二嫁之身,哪怕一开始没有太高的位份,只是采女,也未必没有以后……
镇北王聂云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聂云默不作声坐在一旁,颜静月被他的声音惊到,抬眸见他进来了,连忙站起:“王爷……”
“你想好了?”聂云沉声开口,语气中却似乎并无什么情绪。
颜静月却一下子咬住了唇。
聂云哼笑:“你那些心思,旁人不知,本王还能不晓得?”
说着,他抬眸看向颜静月,“你从来不想去北疆,京城的繁华奢侈才是你所爱。”
“当日下嫁本王,不过是因为先帝赐婚,而你一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后院那些女人到底是本王选进来的,还是你送进来的,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晓得?”
颜静月面色微白,开口却是说道:“我是有些不甘心。”
“北疆留不住你,你想留在京城便留下吧。”
聂云说着站起身来,唇边笑意微讽,“只无论如何要记得,你是琪儿的母亲。”
“我……我若能留在宫中,自然也能照顾琪儿!”
颜静月带着些挣扎,又带了些不甘,“聂云你也不必将话说得这般,咱们和离之后,你难道不是正好将你那心上人扶正?”
“和离?”聂云笑起来,“你想什么呢,先帝赐婚的旨意,如何能和离。”
颜静月一惊:“你是什么意思?”
“镇北王妃只能死,不能离。”聂云轻蔑地看了颜静月一眼,又笑起来,“此事,你最好还是与人商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