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宫门无声打开,露出楚云卿的脸。她让开门口,让姬无双进去,随即关上房门。
姬无双将麻袋丢在地上,揉了揉肩,“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怎么眨眼之间事情就到了这个地步?你打算怎么办?就在这里混下半生啊?”
楚云卿笑笑,“这里没什么不好,至少清静。”
“是挺清静的,连只耗子都没有!”
“吱吱吱……”似乎是为了回应她这句牢骚,墙角处传来一阵老鼠的叫声,两只老鼠一前一后,顺着墙角那条破炕,一路你追我赶,跑进一个老鼠洞,不见了。
楚云卿将姬无双带来的麻袋打开看了看,随手打开门,“好了,你可以走了。记住,今天晚上的事,就算庄主拿着剑指着你的鼻子,你也不能说。”
姬无双叹了口气,“你哥很担心你。”
楚云卿笑脸敛没,良久才轻声道:“他不会连累江家人的,让我哥也不用为我说话。”
“算了,你的心思,我从认识你到现在,就从来没猜对过。”
姬无双也气,从腰间的包裹里掏出一只烧鸡,拉过楚云卿的手拍在她掌心,“没别的,凑合吃吧,不是你以前锦衣玉食的时候了。”
“谢谢师姐。”
姬无双两眼一瞪,楚云卿连忙改口,“谢谢嫂嫂。”
姬无双站起身,道:“我走了,改天再来看,嗯?”
她走到桌旁,拿起桌上那只缺了口的破瓷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不等她摔碗,楚云卿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小心放在桌子上。
姬无双瞪着眼睛,道:“这里面有迷药,量还不低!”足够迷晕一头骆驼了!
楚云卿笑,“不止这里面有,井水里面也是。”
要不然,这冷宫里会这么安静?
刚来头两天,乱得她整夜都睡不着。
“卿卿,不然,你还是走吧。你功夫这么好,只要你想走,谁拦得住你?”
楚云卿神色微黯,“我走了,你和兄长怎么办?陆师兄怎么办?他还在大牢里。”
她在这里,萧明煜不会拿江瑾轩和陆九鸣怎么样。她若是逃走了,谁知道疯了的萧明煜会做出什么事?
“庄主早就去找皇上谈过了,三天前,陆师兄被发配到北境边关从军了。”
楚云卿低下头,哑声道:“知道了。”
她回过头,看着麻袋,“这里面?”
“我办事你放心。”
姬无双看看天色,将蒙面巾重新拉到脸上,“我走了,你多保重。”
“好。”
姬无双走了没多久,一个身影也从冷宫悄无声息跃墙而出,朝着凤仪宫方向迅速飞掠而去。
凤仪宫里,曾嫣然还没睡。
茗砚正梳理着她那头黑瀑般的头发,小声道:“娘娘,您说,她会不会发现?”
“发不发现,难道她不喝水吗?”
曾嫣然很不以为然,“只要所有的水源都下了药,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酒你准备好了?”
茗砚连忙道:“准备好了,就在后面的库房里。娘娘,奴婢还是有些担心……”
“怕什么,到时候人都死了,证据全无,皇上还能让整个皇宫的人为她陪葬?”
茗砚又道:“娘娘不如还让宝和公主去,万一皇上真得追究起来,也追究不到娘娘您的头上去不是?”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曾嫣然站起身,在凤榻上躺下去,“钦天监预测,明晚有大风。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皇上已经连续三天晚上去了冷宫。万一皇上反悔了,咱们所做的这些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茗砚战战兢兢,低声应是。
曾嫣然道:“你放心,只要祖父还在朝一日,这件事,皇上就算知道是我们做的,也不会深究。而且你做得隐密一些,那些酒,经过大火一烧,就全都没了。那些酒坛,砸碎一点埋在后花园里,谁能找得到?”
茗砚仍然胆战心惊。
曾嫣然又劝道:“等这件事之后,过一两个月,本宫便送你和墨书出宫。你们年纪也都到了该出宫的时候,没人会怀疑的。”
茗砚连忙叩头,“谢娘娘。”
“退下吧。”
“是。”
楚云卿见茗砚要出来,连忙藏在隐蔽处。
等她出来了,才悄然跟了上去。
楚云藏在角落里,听着房内茗砚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掏出香囊里的迷魂香,点燃了,从窗子里轻轻吹了一点进去。
不多时,里面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且有规律起来。
楚云卿悄然进了房,借着外面廊檐下昏暗的灯笼,从茗砚妆台上拿了一只珍珠耳坠。
这只耳坠,她每次来凤仪宫给皇后请安,都看到茗砚戴着,想来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对耳坠了。
拿了耳坠,楚云卿悄然去了库房。
既然茗砚要藏,一定会藏在别人不敢随意进出的地方。
楚云卿直接去了禁室。
在禁室角落里一堆杂物下面,她找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瓷坛,打开闻了闻,果然是烈酒。
味儿挺冲,但挺香。
楚云卿偷偷抱起一坛,飞快地出了禁室。
她来到后花园里,将自己昨晚藏在这里的一坛火油拿了出来,将酒倒进之前的坑里,又将火油倒进酒坛。
曾嫣然不是要烧死她吗?
她给曾嫣然放的这把火浇点油,不过份吧?
将酒坛原样放回禁室,楚云卿想了想,又将坛里的火油倒了一点点在禁室地面上,用杂物盖了,这才悄然出了禁室,一路回到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