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师南几次回头，都被曾嫣然强行用话题拉了回去。
楚云卿也不以为意，前面两两相伴，只她自己一人跟在后面。
再次踏入宫门，十年前的那次入宫贺寿恍如昨日，只不见爹娘关切的笑脸。
楚云卿深吸一口气，微微低下头。
凤仪宫与十年前相比，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主人换成了那时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娘娘。
宫人引着几人入了殿，曾夫人与乔夫人在前，曾嫣然、乔师南和楚云卿在后，一起给凤座上的皇后娘娘行了大礼。
皇后不动声色看了初云一眼，初云会意，目光在楚云卿身上上下一扫，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完璧之身？
煜儿刚回京那晚就留在了她的房里，不是还要过热水吗？
居然没碰过她？
为什么？
皇后娘娘微微皱了皱眉，又迅速展开一个雍容大度的微笑，叫了起，吩咐初云道:“初云，给两位夫人赐座。”
在皇后娘娘这里，未嫁的小姑娘是没有资格入座的，要么侍立一侧，要么侍立在长辈身后。
曾嫣然和乔师南分别站到了各自母亲身后。而楚云卿作为豫王侍妾，更没有坐下的资格，只好一个人尴尬地站在最下首处。
皇后娘娘似是才发现她，看了她一眼朝曾夫人笑道，“本宫看来年纪真是大了，但凡远一点的人都认不清。”
初云连忙道:“回娘娘，那边站着的，是前两日殿下新收进府的侍妾楚氏，以前骁骑卫楚大人家的小姐。”
“楚氏？”皇后娘娘恍然，朝楚云卿招招手，“近前些，让本宫好好瞧瞧。”
楚云卿只好上前几步，在凤座十步远的位置跪了下去，恭声道:“卑妾楚氏云卿，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抬起头来。”
楚云卿依言抬头，目光微垂。
皇后笑道:“真是个齐整孩子，煜儿眼光确实不错。楚云卿？这么一说，本宫依稀有些印象，十年前母后千秋，可是敬献了一瓶那个……”
她似乎记不起礼物的名字，转头问初云。
初云屈膝回道:“回娘娘，是千纸鹤。”
“对，当时母后还赏了一套琉璃编钟，那可是当日赏赐里的头一份。”
楚云卿微微低着头，没有看到乔师南跟见了鬼似的表情。
皇后笑道，“本宫记得那时你不过六岁，就有这般奇思妙想，可见用足了心思的。”
楚云卿道:“卑妾年幼不知轻重，是太后娘娘慈蔼包容。”
皇后意味不明“嗯”了声，接过初云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拨了拨，轻轻抿了一口茶，复又递给初云。
侍立曾夫人身后的曾嫣然掩唇一笑，道:“娘娘这一说，臣女也想起来了。十年前的大年初一，臣女跟着母亲去宁王府。臣女还记得当时楚小姐折的会跳的蛙儿，会飞的鸟儿，大家都玩的很是开心呢。”
楚云卿记得，当时宝和与她起了争执，闹得不可开交，还是萧明煜去了，才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开心？
真的未必！
楚云卿腰板挺直静静跪在光滑的地上，面不改色、不摇不动。
乔师南眼睛亮晶晶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恨不得立刻扑上去问个究竟。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很明显皇后娘娘不待见楚云卿，在为难敲打她。也不知道萧明煜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江湖救急。
乔师南轻轻扯扯乔夫人衣领，想让母亲说句话。
乔夫人不动声色扯回去，借着宽大的袍袖，顺手拧了女儿的腿一把。
乔师南一声惊呼差点出口，顿时不敢再乱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宫人的唱喏，“豫王殿下到！”
皇后娘娘这才微微一笑，似乎才看见楚云卿还跪着，连忙对初云吩咐道:“瞧本宫说起话来，竟忘了这实诚孩子还跪着。初云，你也不知道提醒本宫，快快平身吧。”
楚云卿叩头，道:“谢娘娘。”
刚站起来，殿门外大踏步走进来身穿青色蟒袍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
楚云卿微微侧身，低着头后退几步，在萧明煜走进来时退到了自己之前站立的位置。
萧明煜走到阶前，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娘娘笑的一脸慈爱，连声笑道，“起来吧，今日来的倒是挺早。平日倒没见你这么勤快过。”
萧明煜起身走到凤座右侧的锦凳旁坐下，笑道:“母后在批评儿臣不孝顺母后？那以后儿臣天天早起给母后请安。”
皇后抓起萧明煜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呀，若是真孝顺，就赶紧给本宫娶个王妃回来。你在前朝忙，让你的王妃陪本宫说说话，就是最大的孝顺。”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曾嫣然。
曾嫣然面红如霞，含羞带怯低下头去，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坐在皇后身边的萧明煜。
却见他正直勾勾看着下首处的楚云卿，眼里全是惊艳和迷恋。
曾嫣然脸上的红晕瞬间消失，眼睛也忍不住泛了红。
她用力咬住嘴唇，好艰难才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皇后一看他这副样子，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强忍着怒火道:“煜儿，母后说的可对？”
萧明煜回神，下意识回道:“母后说的对。”
皇后与初云互视一眼，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萧明煜直觉不对，问道:“什么说定了？”
“娶妻啊，既然煜儿答应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等你父皇……”
“母后。”萧明煜顿时急了，不顾礼节打断皇后的话，“儿臣，儿臣最近忙得很，这件事……”
他压低了声音，“稍等儿臣再与您细说。”接着用正常音量道:“母后，曾夫人和乔夫人过来陪母后说话，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了，儿臣告退。”
他不等皇后说什么，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殿门口时，正好宫女端着茶盏往里走，为了躲萧明煜，宫女往旁边一闪，却不妨脚下一滑，整个人连同茶水朝着楚云卿跌了过去。
小宫女惊呼声未出口，楚云卿已经眼疾手快，接住脱手的托盘，并用力扶住小宫女。
只是茶水已经没法抢救，一点没浪费全泼到了她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