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旭东把坑刨好,把那坛桂花酿放进去,先找了一些碎石盖在上面,然后才用土埋好。想了想,怕时间久了自己记不住地方,又搬了一块玲珑石压在上面做标记。
“嗯,完美。”穆旭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满意地点点头。
“少爷,就这么一坛子桂花酿,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用得着埋起来?”老仆纳闷地问。
穆旭东没理会这个问题,自去养睡莲的缸里撩了水洗手。
老仆神秘兮兮地凑近穆旭东,小声问:“少爷,你之前让我打听的那件事有些眉目了,您要不要听?”
“周叔,你不用这样。这偌大的侯府里面不超过十个人。你就算大声喊,都不见得有谁听得见。”穆旭东双手在衣襟上蹭了两下,转身去廊下落座,又指了指旁边的藤椅:“坐下说。”
“老奴按照少爷的意思,打发人去各大药铺查暖情药的事情,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咱们元都城里这些名门贵族有一家算一家,都他娘的没一个干净的。他们……”
穆旭东皱眉打断老家仆:“不相干的人查他干什么?只说我给你的那几家是个什么情况。”
“武安侯孙家小侯爷在端午节前一天买过四种暖情药,其中包括合欢散。西昌伯家庶出的小公子端阳节前三天买过两种,宰相府余家二公子的贴身随从也买过……”
穆旭东安静的听完老管家的话,方说:“叫人盯一下孙经武。”
“没问题,实际上我一直都叫小耗子盯着他呢。我们侯爷的事情,就跟他们孙家撇不开关系!他娘的,战死沙场的被污蔑为反叛,莫名失踪的倒成了功臣!这事儿让谁说都是姓孙的孙子倒打一耙!”老家仆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孙家的人都撕了。
穆旭东皱眉:“啧!就你这副样子,整日胡说八道嘴上没个把门的!以后什么事都不能让你去办了!”
“知道了知道了!老奴我就在少爷的院子里才这样多话!咱们府里一共也没几个人,再不说话,老奴就成哑巴了!”
穆旭东冷笑一声,待要说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喊:“周叔!周叔——”
“嘿,这个臭小子!”老周赶紧跑去院门口,指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喝骂道:“你这是叫魂呢?!咋咋呼呼的吵着咱们少爷,你这小脑袋能砍几次呢?”
少年就是老周刚说的小耗子,原是穆家家兵的孩子,没了父母,是老周养大的。
“哟,小侯爷在家呢,我这不是有急事要回禀您老人家嘛。”小耗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有屁快放!”老周没耐心的催促。
“你不是让我盯着孙经武那小子嘛!他今儿约了几个人在翠微楼吃酒,还把漪澜院的那对儿姐妹花叫去陪酒!他们家还欠着那秦姑娘三万贯钱,如今他合该夹着尾巴做人,怎么还有钱吃花酒呢!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老周纳闷地问:“前几日不是说还欠着八万贯吗?怎么才两日就减半了?”
“据说昨儿又送去了五万贯,可不就还剩三万的账么。”
老周也觉得蹊跷,转身对穆旭东说:“少爷,若是他们家有钱,不至于让满京城说书唱曲儿的这么编排,若是没钱,这孙经武怎么还敢这样张扬?就不怕言官们弹劾吗?”
穆旭东邪气一笑,哼道:“说的是呢。既然好奇,倒不如去凑个热闹。”
“额,啊?少爷你去凑什么热闹?咱们家跟孙家……”老周话没说完,穆旭东已经出门去了。
翠微楼坐落在元都城东龙大街上,跟西凤大街的墨泉楼隔着皇宫遥相对望,是元都东城最大的酒肆。穆旭东出门时随手牵了一匹马,很快便到了翠微楼门口。
刚一下马,便有伙计热情上前接过马缰绳,并躬身行礼:“穆侯爷安!您老真是稀客呀!快里面请!”
“听说孙小侯爷在这里吃酒,我来凑个乐子。”穆旭东也不藏着掖着,进门直接找孙经武。
“哟,孙小侯爷在楼上呢,小的带您上去。”伙计纵然知道穆孙两家不和,也不敢多说什么。
孙经武正搂着姐儿喝酒,被猛然闯入的穆旭东吓了一跳,差点没被酒呛死:“咳咳咳……你,穆旭东你……咳咳……你怎么来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孙小侯爷在这里呼朋唤友,开怀畅饮,怎么能不叫我?不管怎么说,你爹也是我爹帅帐下的战将,是一同上阵杀敌的同袍呢。”穆旭东唇边一笑,适才刀锋般的目光便如冰消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佻达轻薄。
原本依偎在孙经武怀里的姐儿忙收拢衣衫,悄悄地退到一旁。
孙经武一看到穆旭东,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警惕地问:“你来干什么?”
“怎么,这翠微楼是你开的?我不能来?”陆旭东往椅子上一坐,大长腿用力把椅子往后推了一段距离,然后一双大脚丫子就架在了桌子上。
“你究竟想干什么!?”孙经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来这里能干什么?自然是寻欢作乐了。”穆旭东扭头看向那位姐儿,剑眉一挑,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美人儿,会唱曲儿嘛?”
姐儿自然知道穆旭东这位元都第一混世魔王的名头,忙福身回道:“回小侯爷的话,奴婢会一些。”
“如今最热的曲儿,就是那个叫什么《侯门恶女欠债不还》的,给爷好好地唱一遍。”穆旭东身上绣着的狮兽盘云纹杀出股烈烈之风,可他与人讲话时又浪荡毕现。
“呃,这个……”这位姐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孙经武。
孙经武一脚踹翻了身后的椅子,骂道:“陆旭东!你这个疯子!别他娘的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我是欠你家钱不还了,还是推你落水了?你倒是仔细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你如果说不明白,小爷我今儿就给你现场示范一下什么叫欺负人!”
穆旭东斜了孙经武一眼,慢悠悠地说完,他忽然抬脚踹出去,一张十人坐的花梨木大圆桌登时被踹出去一丈远,把对面的两个纨绔子弟都挤翻在地。
一桌子酒菜哗啦啦落在地上一半儿,精致的瓷器摔了个粉碎,酒壶翻到,醉人的檀溪佳酿透过窗户飘出去,醉了一条街。
几个姐儿吓得抱在一起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被挤翻的纨绔敢怒不敢言。
孙经武冲上去就要跟陆旭东动手,被身边的朋友一把拉住。开什么玩笑,孙经武但凡敢碰陆旭东一下,一准儿被揍成猪头。这陆疯子可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狠人,跟元都城里这些整天喝花酒吹大牛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梁王世子元泽秀自以为身份尊贵,能压得住陆旭东,便上前劝道:“旭东!小侯爷!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