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峥在睡梦里,被人捂住了口鼻,他惊醒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跟着,感觉到身体被人抬起放进轮椅,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上方晃动的灰色布幔,上边悬着一盏灯,摇摇晃晃。
陆明峥撑身想坐起来,手一动,才发现整个人被绑在一张窄床上,身体也和灯一样,摇摇晃晃。
这是……在一辆车上?
陆明峥一惊,跟着想起醒来那一瞬间的事,整个人眉眼就冷了下来,身体挣了几下,发现纹丝不动,侧头向两边打量。
“明峥,你醒了?”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动静,很快的过来,对上他的眼睛,瞬间笑开,“你别急,是我。”
“你?”陆明峥疑惑的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脸,搜索着记忆,“你是谁?”
“我啊,陈沁梅。”陈沁梅很快的答,又解释,“我回龙城,知道你们也回去,就搭一程车。”取一个枕头,试着来扶他的头,“醒来垫高一些,会舒服一点。”
陆明峥头一偏避开,冷声喝:“陈沁梅同志,请你自重。”
一个女人,伸手就抱男人的头,要不要脸?
陈沁梅一愕:“明峥,你怎么了?”
听到两人说话,又有人过来:“明峥,你醒了?”
陆明峥转头,见陆明书也是一脸关切,气极反笑:“是啊,你们的迷药,没把我弄死。”
“明峥,你怎么这么说话?”陆明书教训,“要不是你跟着那个女人走,我们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
陆明峥面无表情:“你们绑架我,打算藏去哪里?也弄成重伤,藏去你的部队上,让她也找不到我?”
什么叫也?
陆明书有些糊涂,可也顾不上想这个细节,只是说:“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能叫绑架?”
陆明峥反问:“又是迷药,又是绳子,不是绑架是什么?请吗?”
这小子这会儿话真多!
陆明书手指戳他脑袋:“现在在车上,你又有伤,只是把你固定在担架上,免得摔下来,你想起来,我给你解开。”说着,把他上身的一条带子解开。
陆明峥沉下脸,冷冷的看着她,由她扶着起来,身后塞了枕头,再看看自己盖着毯子,上边也加了固定绳的双腿,这才问:“为什么?”
陆明书瞪眼:“怎么,你跟着那个女人,养了一个月的伤,就养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肯回家?非要把命送她手里?”
家?
他还有家吗?
当初女儿受伤,妻子出走,他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找回她,后来,听女儿亲口说出恨她的妈妈,他整个人都空了。
这几年,他只能工作,拼命的工作,哪里危险去哪里,职务越来越高,心却越来越空,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已经没家了。
可是现在她的出现,让他又有了一点希望。
只是这些话,陆明峥没有出口,脑子里却疾速的想着,要怎样能逃开他们,回到祝晓敏身边。
发现他失踪,她急坏了吧?
或者,她以为是他自己走的?
会难过,还是会生气?
想到这里,陆明峥就觉得没有办法呼吸。
不行,他得回去。
陆明峥的目光扫过眼前,发现这是一辆小货车的后斗改装,上边做了支架,用灰色帆布做了顶篷,两边固定了两排凳子,而他在车子的中央,躺的单架也像是和车子固定,而他的轮椅就放在一个角落,用绳子固定。
车里光线昏暗,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就没有办法判断这辆车已经开出多远,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陆明书说回家,那就是带他回龙城了。
京城到龙城,前边的路上还有一些小的城镇,等出了冀省,那就是一路的山路了。
现在在哪儿?
陆明峥的手摸着自己的腿,心里暗暗的盘算。
京城到龙城,中间要走十五六个小时,中午是要找地方打尖的,或者,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毕竟是亲姐弟,见陆明峥不说话,陆明书又说:“明峥,你别想了,车子早已经入了山,你就是离开车子,自己怎么回去?推着轮椅回去?”
陆明峥的心思被说破,连眼皮都没颤一下,仍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沁梅拿了杯子送到他唇角,轻声劝:“明峥,你喝口水,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明书姐也是为了你好。”
陆明峥皱眉,抬手把杯子推开,向她看一眼:“自重。”
居然喂他喝水,有病吧?
陈沁梅一愣,跟着笑:“明峥,怎么这么见外,以前你可不这样。”
以前?
他和她有什么以前?
陆明峥心里微动,目光却定在陆明书身上。
这段时间和祝晓敏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处处透着怪异,和他的记忆完全不一样,那么,陆明书呢?
他的家人呢?
还有身边这个陈沁梅是什么鬼?
心里衡量着这个世界和他的记忆可能有的不同,嘴里已经在说:“陆明书,我的孩子呢?”
“我哪知道?”陆明书顺口答,说出来才问,“你叫我什么?”
他不能叫吗?
他发现女儿受伤之后,就再也没叫过她姐姐了。
陆明峥心里衡量,又问:“你把我女儿弄去了哪里?”
陆明书吃惊:“你女儿丢了?”
没有吗?
陆明峥看着她。
在这里,孩子没有被他家的人带走,那么,祝晓敏又为什么离开纺织厂?
是她在她们抱走孩子之前,离开纺织厂,带着孩子逃去了京城?
就像他梦里看到的,她逃出守林人小屋一样?
陆明书见他再一次沉默,开始念叨:“明峥,你知道的,你是家里的长子,妈对你的期望一直很高,不止是事业,还有家庭。我们是军人世家,妈希望我们也都找个军人,你看她对任翊多好?”
“你和沁梅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青梅竹马的,她又等你这么多年,这一次那女人做出那么过份的事,你就和她分了吧,孩子我们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