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回来迟了，就真的什么都错过了。
她宁可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把相框给我吧！小清欢。”
林雪晴见林清欢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就再次试图去抽那相框。
“我不要！”
林雪晴没松手，“清欢，你这样怎么吃饭呢？”
林清欢恢复了正常，说话的声音也清楚了不少，“我不想吃！”
“人怎么能不吃饭，身体会垮的，你都两天没吃了，人都瘦了一圈。”
“姑姑，你不用管我，我真的没事。”
“呀，清欢你的手流血了！”林清欢的余光忽然扫到林清欢的虎口处，那里有一道明显的划伤，就像被尖锐物化伤导致的。
“对不起啊小清欢，是不是姑姑刚才拽的时候弄疼你了，你怎么不说话呢？”
“清欢，还疼吗？姑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啊”林雪晴拿着抽纸盒，一边为林清欢擦拭眼角周边的泪痕，一边安慰着她。
“小清欢，你是不是还在怪你爸！”
“你爸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否则他怎么会放任你哥一人去养病，不管他呢，你说是不是”
林清欢反而没被安慰到，声音冷了不少，附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是吗，是后面知道的，他是大院长，是林氏医院的院长，他怎么会不知道，整个医院都是他的，谁的权限还能高过他，他要查谁的病历不是轻而易举。”
林忍有心隐瞒，可是若林院长能够多花点心思，多多关心自己的儿子，他怎么能不知道，就算来不及了，他哥多多少少也能多活一段时间，哪怕多个一年半载的也好。
这一问，把林雪晴也给噎着了，是啊，父子俩人关系本来就僵，父亲不了解儿子，儿子不了解父亲，谁能相信他们是父子。
林清欢沙哑着声音嘶哑道，“姑姑，你出去！”
林清欢这般不听劝又如此倔强，林雪晴只能作罢，“你哥的日子定了，墓地也选好了，就在三天以后。”
房门传来落锁的声音，清欢蜷缩在被窝里，把自己绷得紧紧的，睁着的眼睛任泪横流不止。
“姑姑，你想为爸说话，好让我回去看他，我都知道，但是我真的需要时间。”林清欢一再的强调她需要时间，再等一等，其实只是她在逃避而已，逃避需要五年这么长时间，若是一辈子都不能回去面对那又该当如何。
道理她都懂，她就是自己撞进了一个死胡同走不出来了。
林雪晴深深的凝视着林清欢，“五年的时间还不够你释怀吗，他毕竟是你爸。”
林清欢娇弱的身子颤抖道，“那姑姑你呢？你又真的放弃过过去，爷爷的葬礼你都没有回去，还有爸……最起码我不会像你和他那般做的那么绝。”
林雪晴眼神一震，里面都是扭曲复杂的情绪，纠结和狠厉交织在一处，也许这话正中林雪晴下怀，她没有羞愧，也没有恼怒。
绝？对啊，她也是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过去，她身上也有执念！
她自己都放不下，又有什么资格劝说别人，其实她只是为了赌那一口气罢了。
林雪晴有了这样的认知，也移开了目光不经意的问道：
“……老头子去世的时候还安详吗？”
这么久了，哪怕听到老头子的死讯，她也还是强撑着自己不去问，不去关心，她这个女儿或许在外人眼里看来都是残忍的，亲生父亲死了，她一句慰问都没有，连一只香也没给老头子上过，到底她做得狠，做得绝。
“林雪晴，你今天要是一定要跟那个男人走，你以后就不要回这个家了，你给我滚！”
“老头子，你当真以为我稀罕这林家的财富，走就走，今天不是你不认我这个女儿是我不认你这个老子，还有我一定会嫁给那个人，我们会一辈子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说罢，那漂亮的女人就踩着恨天高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家。
当年老头子一巴掌打掉了他们的父女情分，一个比着一个的绝，二十几年过去了父女两个一直都没有打破这个约定，死也改变不了。
天晓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也够逼得父女俩狠下心肠二十年来都不曾相见。
林清欢如果没提起，她真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都狠下去，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了那么一丝后悔。
人都死了，她都没有后悔，也没有回去都能够坚守着那个约定……
现在说后悔或许真的是太迟了。
她后悔了但这不代表她就服输了，认错了，她心里依然觉得老头子实在是太顽固了错也还是老头子的，她没错。
都说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可在林雪晴这里这套显然行不通。
这也是第一次林清欢对这个姑姑说了重话，林爷爷从不在林清欢提起过林雪晴这个小女儿，好像他真的只有一个女儿似的，到最后也只有一个女儿为他伤心，为他难过。
俩当事人对此事闭口不提，林家其他长辈也是，林清欢一点内情也无从知晓。
以前的林清欢或许觉得父亲和姑姑做得太绝，现在她好似也能理解自己的姑姑了但她不喜欢以这种方式。
林清欢摇摇头木然道，“我不知道，爷爷去的太突然了，到医院时所有的人都在大伯，二伯，姑姑姑父，听到了医生对他们说节哀顺变……”
林雪晴苦笑一声，“其实你很想知道当年我和你爸选择离开那个家，离开林海市的原因对吧…我和你爸是先后离开的，你爸是被逼着不得不离开的，我是后来去投靠你爸的。”
林雪晴坐了下来，脸上酸楚和怨怼交错。
林雪晴长吁短叹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坦然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林清欢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渐渐颤抖了起来，嘴唇发颤，“姑姑……我之所以怨爸至此乃至于恨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又一次舍弃了自己的亲人，而是他不该擅自替哥做主，逼他用哥自己的婚姻当筹码，为林氏谋求发展，逼着哥离开迫不得已背井离乡。”
“他作为一个父亲，他有没有替自己的儿子想过，考虑过哥的真实想法，哥一个人待在大平洋以外，出国深造多么令人羡慕，是多少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可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呢是哥无依无靠一个人在异国外孤独的飘荡着，他内心的孤单寂寞谁又能真正了解。”
她说出来了，她藏在心底最大的‘怨恨’是对自己的父亲。
林清欢松开的指节又攥得发紧，“我更恨的是苏璇还有那个宋颜丽，她们都能送上我哥最后一程，我呢不仅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就连他的遗言我也不知道……可是”林清欢忽然沉寂了一会儿，又道，“最让我悲痛的是他最后都在为父亲，为林氏尽他最后一份力量，我都不能够想象一个‘油尽灯枯’的人是用怎样的意志托着一副被摧残的病躯去……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到最后快要死的时候想到了林氏想到了父亲，却独独没有考虑过我。”她没亲眼看到也许看到了她会更痛苦。
“他生命中亏欠最多的就是那两个跟他纠缠不清的女人，所以他把自己余下的时间分给了她们，那我呢，他就这么把一切丢给我了，就那么走了，一句话都不留给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那么干脆。”
林忍在感情方面并不果决，可能是少不更事，年少无知吧，他放弃过很多，人，物也曾犹豫徘徊过，但对死亡的选择他当是干脆的很。
林家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狠劲，带在骨血里的。
林雪晴缄默不言，拉下眼帘似是若有所思。
“为什么？他之前分明那么想要据理力争的，怎么就突然放弃了！”
她哥都要死了，他最后都是在为别人考虑，哪怕他最后为的是他自己！
林清欢也绝不会这么怨憎。